音,活動有組織而且很慎重??
“我雖然在這裡受了傷,孤立無援,可是他們的表現仍給我希望——”這像凱沃的口氣。“他們沒有射我或者打算——傷。我打算——”然後,突然有一條鉛筆印子劃過紙面,背面和紙邊上——血!
我拿著這不會說話的遺物站在那裡發呆的時候,有一種又軟又輕、發涼的東西,觸到我手上一會兒就消失了,然後又是一個東西,一個小白片,橫穿著一個陰影飄過去。那是一片小雪花,第一片雪花,黑夜的先驅。
我吃了一驚,抬頭向上看,天空暗下來,幾乎快黑了,密集的群星,寒冷地向下注視著。我向東面看,那個枯萎的世界的光線已經染上陰鬱的青銅色;向西面看,太陽——已經被逐漸濃厚的白色霧氣奪去了一半的熱度和光輝——接觸了隕石坑的邊緣,就要沉沒不見了,所有的灌木叢和參差不齊的岩石,在它的襯托下成為一些尖刺樣凌亂的黑色形象。一個巨大的霧圈正向西面黑暗的大湖裡沉沒。一陣冷風吹過,整個隕石坑在顫抖。忽然,一瞬間,我處在一陣飄落的雪花之中,我周圍的世界變得陰暗而呈灰色。
後來我聽到了那種敲打聲,不像開始時聽到的那樣響亮而尖利,而像正在消失的聲音那樣微弱而陰沉,它和迎接白天來臨時的那種敲打聲完全一樣:嘭!嘭!嘭!
這聲音在隕石坑裡迴盪,似乎和大一些的顫動的星星一起搏動;太陽圓盤的血紅色的新月形,隨著這種嘭!嘭!嘭!的敲打聲下沉。
凱沃出什麼事啦?在敲打聲裡,我一直呆呆地站著,最後敲打聲停止了。
突然,斜坡下面,隧道的開口,像一隻眼睛那樣閉上了,看不見了。我確實是孤獨一個人了。
在我上面,我的四周,向我包圍上來的,從來沒有這樣近地裹著我的,是永恆;它存在於開始之前,它消失於結尾之後;是那種巨大的空虛,全部的光、生命和存在,在它之中不過是一顆落下的星的淡薄而正在消失的光華;是寒冷、寂靜、沉默——無邊和最後的空間黑夜。
孤獨和荒涼的感覺,變成了一種壓倒一切的存在感,就是這種感覺,俯身向下幾乎碰到了我。
“不行。”我喊道,“不行!還沒有!還沒有!等一等!等一等!等一等呀!”我的聲音升高,變成了一聲虛弱的尖叫。我把那個皺紙團拋掉,爬回岩石峪上,弄清方位,然後,集中我的全部意志,向我留下的標誌跳去。那標誌現在模糊而遙遠,恰好在陰影的邊緣上。跳啊,跳啊,跳啊,每跳一下都好像好多年一樣。
在我前面,太陽蒼白的蛇焰帶部分,下沉再下沉。在向前擴充套件的陰影就要掃過和掌握住球體時,我到達了球體。我離球體有兩英里——要跳一百次也許還多——四周的空氣就像氣泵下的空氣一樣越來越稀薄,寒冷抓住我的關節。但是,即使我死我也要跳著死。有一次,後來又有一次,我的腳在聚集的雪上打了滑,我沒跳遠;再一次,我中途落在灌木叢裡,把它們砸得粉碎並化為烏有;還有一次,在落地時跌倒了,一個倒栽蔥滾進一條溝裡,爬起來時,已經碰傷流血,認不清方向了。
但是,和那些停頓比較起來,這些事故就不算什麼了。當我在空中向著傾瀉一般的黑夜浪潮漂過去的時候,那些停頓是可怕的。我的呼吸發出咻咻的尖聲,像許多把刀子在肺裡轉動。我的心像要跳到我的頭頂。”我到得了嗎?天哪!我能跑到嗎?”
我周身感到極度的痛苦。
“躺下吧!”我的痛苦和絕望在尖叫,“躺下吧!”
我掙扎著離球體越近,球體就越顯得可怕地遠。我麻木,跌倒;我擦傷,劃破,可沒有流血。
球體已經在望。
我手腳著地跌倒了,肺裡發出喘息聲。
我爬著。霜雪沾到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