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過去。
潮溼安靜的樓梯間裡,她幾乎可以聽見他的呼吸聲,輕輕地從頭頂上飄下來。他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手臂輕微地抬了抬,卻又放回身側。
“你怎麼瘦了這麼多?”他終於開口問,有些著急的聲音在樓道里震盪迴響著。
“我最近在健身,減肥呢。”秋晨低頭看著地面說,“瘦了說明效果挺不錯的啊。”
“你還要減肥?”他追問。
“是啊,我身上有很多贅肉呢……”她完全不經意地繼續開玩笑,“平時看不出來,可是……”
“秋晨。”他忽然打斷她,聲音有些冰涼,“你別忘了,是你自己跟我說,你不開心的時候,就會一直笑的。”
她心底一顫。沒錯,這話是她在網上告訴他的。她在網上跟他說了很多很多話,以致於自己都不太清楚,他到底瞭解她到什麼程度。
“我沒有不開心……”她只好蒼白地低頭辯解著。
“你的臉色很不好,你自己看不出來嗎?”他低頭走近了一步問。
“那是今天起晚了,用錯粉底液了。”她還是狡辯。
他伸手,似乎想拽她的胳膊,她不自覺地後退一步躲開了。
“秋晨,你要是有什麼不開心的,就說出來,在網上說也行,別……”他只好無奈地勸她,語速飛快。
記憶再輕,輕不過脈膊(3)
“我說了,我沒什麼不開心的。”她有些僵硬地打斷他。
“可是你……”他還沒來的及說完,秋晨便低低頭,小聲地說,“我沒事,謝謝你關心。我先回去工作了。”說著,她轉身衝了出去。
紀暮衡只聽見防火門砰得開啟來,又砰得合上,她的身影飛快地消失在走廊那一頭。她笑,只是不想別人試圖去觸碰她的傷口。她寧願一個人躲在蝸牛的殼裡,自己對著自己的傷口發呆。
那天下班,秋晨有意走得很晚。她很怕在電梯裡或者別的什麼地方遇見紀暮衡。不過是剛到初秋時節,大樓門口卻已經開始有落葉從樹上飄下。枯黃的樹葉隨風捲起,逶迤著飄上天空,很是詭異。她走到門口的路邊準備打車,剛等了幾分鐘,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急剎車時輪胎摩擦地面的尖利嘯聲。她下意識地回頭一看,竟然是一輛熟悉的沃爾沃,斜斜地停在樓前,只差十幾公分,就要撞上水泥花壇。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呆滯了兩秒。倒是大樓的保安先從門廳裡出來,走到駕駛室檢視。保安敲了敲車窗問:“先生,你沒事吧?”車裡的人似乎沒有回答,他又敲了兩下:“先生?先生?”
秋晨終於明白過來,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車邊,小心地向裡面張望。紀暮衡正趴在方向盤上,整個人似乎都已經失去意識。
“紀暮衡。”秋晨嚇得伸手去拉車門,卻發現車已經鎖上,只好使勁兒敲車窗,:“你怎麼了?”聽見她的聲音,他終於緩緩地抬起頭來,撐著方向盤坐直了身子。他的臉色煞白,額頭上的冷汗漣漣,眼神虛弱而疲憊,沒有焦點。
“開門啊,你怎麼了?”秋晨著急地繼續敲車窗。他費力地抬起手臂,開啟車門。
秋晨探頭進去:“你哪兒不舒服?要不要緊?”
他皺著眉頭輕聲地說:“我沒事,謝謝你關心。”
秋晨一怔,她自己中午剛對他說了這話,他這麼快就原封不動地還給了她。其實丟下他自己跑掉以後,秋晨就已經後悔,甚至還在考慮怎麼向他道歉,只是思來想去,也沒有結果。
“別鬧了,你到底怎麼了?”她一急起來,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隔著薄薄的襯衫,她能感覺得到,他的手臂微微地顫抖著,有些冰涼。
他抬眼看了她片刻,終於聲音漂浮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