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穩,次日一大早就睜開了眼,見外頭天才剛矇矇亮的樣子,隔壁老太太還沒醒。坐起來看了眼自己的那隻腳,比昨夜時又腫了些,淤痕也更深,瞧著有些可怕。想來確實砸得不輕,雖抹了藥膏,但估計至少要幾天才能消下去。
溫蘭發了片刻的呆,忽然想起昨夜有隻鞋似乎還掉在井臺邊。春芳估計等下就會從家裡過來趕著做早飯,怕被她看見了要問,急忙從床上爬起來。腳踩在地上時,立刻又覺一陣疼痛。
溫蘭噝噝了兩聲,穿好衣服對著鏡子隨意理了下長髮,便輕手輕腳開了門,趿著雙拖鞋一瘸一拐出了院子,拐過那個彎,便看見晨光中的井臺邊已經有了個人。那個表哥謝原居然比自己還早,正在洗漱。地上放了自己的那隻鞋。
溫蘭略一遲疑,那邊廂謝原已經抬頭看見了她。目光掠過她的腳,便抬手示意她不必過來,自己擦乾手,俯身揀起她的鞋子朝她走了過來,停在她面前時,把鞋子遞給她,道:“我正準備等下幫你帶過去的。”
老實說,她起先剛看見他時,說沒一點兒尷尬,也不太可能,畢竟昨夜太過狼狽。現在見他竟這樣坦蕩,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對自己說話時的樣子,極是自然,就像是個時常見面的兄長,頓時鬆了口氣,從他手裡接過鞋子,望著他微微笑道:“謝謝表哥。”
晨光中,距離這麼近,溫蘭總算看清他的樣子了。眉目英挺,眼睛很是明亮,鼻樑也挺,只是嘴和半張臉被鬍子遮了,所以到底長什麼樣,也不太好說。但與昨夜夜半三更乍見時的第一印象相比,確實要顯年輕些。
謝原微微點了下頭,目光隨即落在她腳上,問道:“腳怎麼樣?自己別胡亂走動。我今日會叫個跌打郎中來給你看下。”
溫蘭忙道:“不必了。你昨夜送來的藥膏,我已經在擦了。”
謝原道:“那只是普通皮肉傷的藥膏。還是叫郎中看下才放心,萬一傷了骨便不好。”
溫蘭想想也是,便垂著眼,道:“也好。謝謝表哥。”——這是她一早第二次說這話了。樣子謙柔,和昨夜判若兩人。
謝原看她一眼,躊躇了下,終於還是道:“該當的。說起來還是我不好,昨夜嚇著你了,你別見怪。”
溫蘭聽他主動提了昨夜的事,抬眼偷瞟一下。見他說話時,語調和剛才一樣,頗是平淡,聽不出多少情緒,但臉卻微微側了過去,視線並未落在自己身上。
“表哥言重了。是我不好才是。表哥勿要見笑。”她的神色更恭敬了,“我先回房了。”
謝原唔了一聲。溫蘭轉身,踮著腳走了幾步,忽聽身後他又道:“等等!”
溫蘭心咯噔一跳,第一個念頭就是他是不是發現自己是西貝貨了,猛地站住回頭,卻見他面上帶了和煦的微笑,望著自己,柔聲道:“三娘,你家的事,昨夜我聽我母親略微提過。你放心,往後這裡就是你的家,儘管安心住下,我會把你當親妹妹的。”
溫蘭注意到他說到“親妹妹”時,咬字特別重。
原來是他怕自己這個表妹萬一想多了,特意在替昨夜的尷尬打圓場,好和自己撇清關係。這正合她意。急忙點頭再次道謝:“我曉得的。我也把你當親哥哥看。謝謝表哥。”
“好,你去吧。”謝原像趕小孩似地揮了下手,直到目送她背影消失,終於微微吁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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