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似乎又浮現那個小小的佝僂在榻上的小孩子,那聲喃喃纏繞讓他怎麼也狠不下心放手而去。
“也許現在你走的遠遠的。就沒事了。”李太醫忽的說道。
“也許。”晉安郡王笑道,端起面前的茶碗,“但是我不喜歡也許,這種由別人做主,我只能等待的事。”
“這總是有一半機會…”李太醫急道。
“一半貴妃和平王不殺我的機會嗎?”晉安郡王猛地拔高聲音喝道。
他的面容也沒了半點笑容。原本溫暖如春的室內頓時寒風盤旋。
他是郡王…
雖然是在自己面前經歷過幾次生死的瘦弱的似乎小雞崽子的人,但到底是皇家血統的貴人。
李太醫神情一僵。
“殿下,慎言。”他低頭施禮說道。
“我不會期待等候盼望哀求他們給我這個機會的。”
少年人冰冷的聲音從頭頂砸落。
“我很害怕。”
忽的聲音一轉,氣氛又變了。
害怕?
李太醫有些愕然的抬頭。
少年人視線看著門外,二月午後的日光在室內斑駁跳躍忽明忽暗。
“是的,我很害怕,那一晚當我站在宮門外。看著黑黝黝的宮城,我很害怕。”
李太醫默然一刻。
“比出京將要面對的比夜狼群厲害百倍的風險還要害怕嗎?”他低聲問道。
“是。”晉安郡王點點頭,“出京面對什麼,我有預料,最關鍵的是,我能自己握住自己的刀劍。有刀來,擋刀,有箭來,擋箭,人來我迎。人殺我,我殺人,但是那一晚那一刻,面對宮城,我縱然有刀,也沒有絲毫作用,除了等待,沒有任何辦法。”
李太醫輕嘆一口氣。
“所以,我害怕了。”
晉安郡王展開手抖開長袖站起來。
“我害怕的不是危險,危險,我太熟悉了,原來我真正害怕的面對危險的無能為力。”
“所以我寧願出宮去面對那些風險殺戮襲擊,也不想安穩的在京城待著坐著,等到那麼一天,茫茫然的被帶進宮城,看著御座上的平王。”
“我五歲茫茫然被帶入宮城,茫茫然看著父王母親離開,茫茫然的被他們喜歡,又茫茫然的被她們厭棄。”
“這一次,我不想茫茫然的等著看著,看似自己做主,看似自己能主導一些事,但那都是小事,到底是寄予在別人身上的事,一旦有了事,比如那一晚,我連走進宮城的資格都沒有。”
說到這裡,晉安郡王又笑了,看向李太醫。
“就是她問我的覺得自己能做主了嗎?看,跟四年前一樣,又是她在提醒我,在救我,只是她,不是別人。”
李太醫神情變幻一刻。
“殿下。”他抬起頭說道,“那程娘子可能助你?”
“助我?她一直在助我,哦,不,她對很多人都有助。”晉安郡王笑道,“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殿下,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李太醫皺眉說道,“如果她能做些什麼,比如一些她擅長的神神叨叨的什麼,讓貴妃和新皇忌諱不害你…”
晉安郡王再次哈哈笑了,收了笑看著李太醫又搖頭。
“李大人,我說過你心善。”他說道。
李太醫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羞惱。
“我是心善,不是傻蠢。”他急道,“我可沒想她去感化已經害了你兩次,又被你抓住謀害親弟把柄的人,我只是說用些什麼事震懾住他們。讓他們不得如此行事。”
晉安郡王微微一笑。
“世上最安全的最令人安心的也最能震懾的事,就是死。”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