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痛,一條傷痕往往能保留一輩子也不褪。
那次,她沒敢說春遊的事情。當同學們回來七嘴八舌地談論那裡美麗的景色時,小昔草就安靜地傾聽。她覺得他們描述得多麼生動呀,她彷彿就能感到無數的蝴蝶在身邊飛舞,它們擁有那麼強壯又美麗的翅膀,令她羨慕。
如果能成為蝴蝶,她就能飛出那個屋子,飛出這個城市,滿世界地去尋找自己的母親。
第二年,學校又組織春遊。小昔草已經不打算將這件事跟繼父說了。
只要等同學們回來後描述那裡的風景,她就覺得足夠幸福。
她的同學們都去過很多美麗的地方。她們手舞足蹈地說一個地方的風景。坐在一邊的小昔草,一直好想問,哪裡是什麼地方?是不是很遠?是走路呢?還是坐車?
她一直以為,全世界小得只有一個廣州城那麼大。所有的景物都裝在這個城市裡。
井底之蛙。她就是那隻可笑又呆笨的青蛙。
做不成蝴蝶,只能做一隻整天困在井底的青蛙。
於是,當吉他少年在寄回來的明信片裡說起甚至那些連名字也沒聽說過的城市時,這隻小青蛙就迷糊了。
從小就以為珠江是中國最大最出名的河流,而黃河和長江是哪個鄉村的小河流。
當經年停下單車,從報紙攤買回來一張中國地圖,昔草才發現廣州只不過是地圖上很小的一點,縮在最南部的緯度裡。她聽到經年說,廣州到上海很遠,乘火車也要幾日幾夜。如果走路,則是數年數月的量詞了。
她把地圖攤在雙膝上,移動著手指,一個個地尋找著吉他少年走過的城市。
影子糾纏著陽光,兩雙腳,布鞋與運動鞋,緊緊相依,並不寂寞。
雨後街上的水分緩慢地蒸發為氣體,沿著上升的光軌,重新回到天空的懷抱。
“他到這裡了。”
昔草興奮地按住上海的那個小點。喜悅而青春的臉龐,眼角延伸出快樂的紋路。
“是呢。到上海了。”他對她說,他有個親戚就住在上海。初中一年級時,他去過那裡一次。在東方明珠的塔頂,他看見整片城市,滿是孤寂。
昔草就仰起腦袋,催促他繼續說下去。
像小學時那個沒有錢去春遊的小女孩,再度迫切地想知道一個城市的風景。
她聆聽的表情顯得十分安靜,經年甚至不忍說得太大聲,打破她臉上的幻覺。可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記憶已經變淡。況且,他那時只去了很少的地方。簡短的見聞,只能倉促地用記憶拼湊完整。
說完了。她依然在催促。
“還有呢?還有呢?”
還有嗎,還有的。可是他沒走完那個城,也就說不出來。
她便靜默地向他展開一張憂傷的臉龐。
不要傷心啊。我的女孩。
經年說:“還有的,等我暑假去上海了回來再告訴你吧。”
“你也要去上海?”
“嗯。我可以去親戚那裡玩。”
“真好呢。”
“要不,我帶你一起去?”
這句話,給了她一瞬間明亮的希望。“真的?!”隨後,卻是更深刻的失望。
“不。不行的。我爸爸肯定不答應。他會打死我的。”
“試著說說吧。”他鼓勵她。“到了上海,或許能遇見你的吉他少年。”
這對她來說是多麼巨大的誘惑呀。跟以往想去春遊的心情不一樣,她要去的地方不止有美麗的風景,還有她等待的少年。她忽然想去那裡了,比以往更加迫切的期待。簡直是恨不得馬上就飛過去。
“好的。我今晚就去跟爸爸說說。”
那個男人,會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