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好容易結束的時候,酈琛望著簡淇的眼睛,似乎有一大堆要說的話都想不起來,又覺得似乎都無關緊要。半天,簡淇道:“這三個月,你好不好?”酈琛道:“難熬得很!——你呢?”簡淇不語,又將他抱了一抱。酈琛感到他急促的心跳,心中激盪,難以自己,道:“牧謙,我再不要和你分開。我……我沒了你,活著也同死了差不多。”說了這一句話,淚水幾欲奪眶而出,慌忙把頭埋在簡淇懷裡。
簡淇輕輕撫摸他的頭髮,道:“我也一樣。”
這一日剩下的時光,酈琛都過得有些恍惚,彷彿是一腳踏進了一個美夢,滿心俱是歡喜,看著一切都好,卻又覺好得未免過分,恐怕不能是真的。他不記得是怎麼把那一桌子菜都吃完的,也不記得跟簡淇又說了甚麼話,只在兩個人在床上睡下時,才忽然清醒過來,似乎之前是浸在一池溫軟的水中不知所之,這一刻卻忽地被人撈了出來。身上發冷,腦中怔忡。
簡淇低聲道:“你若是不願意……我到對面那張床上睡去。”酈琛道:“你別去。”他頭下枕著簡淇的手臂,感到那胸膛上傳來的溫暖,只覺得一時一刻也捨不得和他分開。覺察對方的呼吸輕輕拂在自己臉上,忍不住便抬起手來,輕輕撫摸簡淇的臉。
簡淇身子劇烈地震了一下,幾乎是像被火燎著一般,抓住了酈琛的手,吃力地道:“子堅,你別……”搖了搖頭,將酈琛的手放了回去,自己便坐將起來。酈琛怔了一怔,忽地明白過來,抓住了他手臂,道:“不要去。”
簡淇低下頭去,微微嘆息道:“子堅,這般和你在一起,我……我實在是管不住自己。”酈琛說不出話來,只曉得緊緊抓了他手臂,不許他離開自己。簡淇凝視著他,道:“過去這三個月裡,我一直想,倘若你許我回來,我再不碰你一下,只看著你,守著你,便可以心滿意足。可當真見了你,我便禁不住要痴心妄想……這樣子,終究是不成的。”他一隻手臂被酈琛拉著,無法掙脫,便將另一隻手伸了過去,將桌上的半截蠟燭點亮了。淡淡的燭光投在他臉頰的側影上,分別見得那線條瘦削憔悴。酈琛瞧著,不能自抑地心痛起來,道:“牧謙,我當真不是有意要傷你。我……”在心裡蒐羅著字句,費力地道:“我喜歡你,也喜歡你……親我抱我,可是,我就是害怕……”
他突然下定了決心,道:“牧謙,我要和你說一件事。”說了這句話,只覺得那燭火明晃晃地煞是刺目,俯過身去,將那蠟燭一口吹熄了。屋裡便又是一片黑暗。
酈琛低聲道:“牧謙,你抱著我,好不好?”這話說得極輕,語音中卻不可抑制地流露出驚惶恐懼。簡淇心中震動,轉過身來,緊緊地抱住了他。
良久,酈琛道:“牧謙,咱們在開封府重見之前,你去我家裡找我,聽人說我已經逃走了,是不是?”簡淇道:“是。”酈琛道:“那人有沒有和你說,我是怎麼逃走的?”簡淇道:“是那個姓榮的將你提出去審問,途中被你逃了的。”
酈琛道:“不是的。”這三個字說得十分平靜,簡淇聽了,卻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心悸。
酈琛道:“那天晚上,榮箏和鄭曄兩個來到我家裡,把我和琬兒帶了出去,到了一處院子。在那裡,榮箏便要當著我的面……侮辱琬兒。”
簡淇倒抽了一口冷氣。酈琛臉頰貼著他胸膛,眼睛卻看著別處,房間裡黑暗的某一處,道:“琬兒……自盡了。後來……榮箏便對我做了那一件事。……在他之後,那個鄭曄……也做了。”
他這幾句話說得極慢,每說幾個字,便要頓上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