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月看著明浩鴻。大雨打溼她的長髮,雨水淹過睫毛往下流,所以看什麼都是水濛濛的。
他看不清明浩鴻的臉,但可以想象他此時的狠厲。她有些後悔,應該聽蕭離的話,在大悲寺的山腳下等著他。
明浩鴻說:“其實我不恨你,儘管當年母親死在你劍下時,我就趴在牆角處看著。多年以後,我才想明白:死,也是一種選擇。母親選擇了死,雖然愚蠢了些,但那個時候卻是正確的。為了兒女,那也許是唯一的選擇。”
“淵後呢?”明浩鴻冷笑一聲:“她會怎麼選?這個世界母愛最是偉大,綿羊為了羊羔,也有勇氣直面餓狼的獠牙。淵後者,天都之主,霸絕天下,不知還能有幾分人性呢?”
淵月不明白他的意思。
“就賭淵後會不會現身救你。”明浩鴻說:“念在我母親的情分上,你的生死,我交給你來決定。”
淵月伸手把臉上的雨水抹去,看清了明浩鴻的臉。他冷靜,平淡,神色看不出一點情感。
“小雅怎麼會生下你這樣的孩子?”淵月說,大雨再次迷濛了她的視線。
“不是母親把我生成了這樣,而是我選擇成了這樣。她只想我能保護自己,保護南風,天下在手,再不受天都威脅。”明浩鴻說:“我精心謀劃,卻沒想到淵後就在身邊,這是我第一次覺得怕。”
淵月冷笑一聲。
明浩鴻又說:“我猜不出淵後的目的,但無所謂。即便她真的是神,也無法阻止我。不過,她畢竟是淵後,我也很想見識一下:傳說中的天都之主,是怎麼樣的高明。我以你為質,逼她現身。她必也猜到,這是個圈套。但女兒命懸一線,你猜她會如何選擇?”
淵月只是冷笑,並不回答。
“你最好選一個,因為賭注畢竟是自己的性命。哪怕選錯,也要掌控在自己手裡。”
“她不會來的。”淵月叫道:“不是我知道她不會來,而是我希望她不回來。傻子,才會上你的當。”
明浩鴻哈哈大笑:“你錯了,這世上大多數人都是傻子。因為是人,所以就有情感。多情容易,無情最難。”
大雨來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天空放晴,一彎彩虹斜掛。
明浩鴻抬頭看了看,說:“你會贏的。”
大智的傷,遠比蕭離想象的嚴重。當他見到大智的時候,他就知道,淵月的事他一點忙都幫不上。
雨後的空氣,有一種奇怪的腥味,像池塘的汙泥,也像血的味道。
街上貼著告示,意思大概是天都反賊,屠殺厲王閤府上下,幸厲王在外未遭毒手。兇手當場被擒,三日後斬。
告示貼出來的時候,人們這才知道厲王府的慘劇。可他們從未聽說過天都反賊這個詞,即便找了年紀最大的老者,也不知道天都是個什麼地方,什麼東西。
蕭離明白:兇手,說的就是淵月。
他能猜到淵月會變成一個餌,只是沒想到會被掛在鉤子上。又是明浩鴻的主意,明將軍他們,幹不出這麼不要臉的事。也許這是個好主意,真能逼的淵後現身。
大雨停了,淵月渾身還是溼漉漉的。衣服仍在往下滴著水,打溼的長髮亂亂的,粘在額頭,粘在臉頰,粘在略微發白的唇上。她聽到腳步聲,以為是明浩鴻。從髮絲的縫隙間,卻看到了蕭離。
蕭離看了她很久,好像瞧不出是她一樣。
“是不是從未見我如此可憐。”她問。
蕭離搖頭:“不,是從未見你如此性感。”
淵月把長髮捋到一邊:“你說什麼?”
蕭離嘆息一聲:“就你現在這個樣子,拉到邢場。大聲問:哪個男人願意救我?估計會有幾個不怕死的……”
淵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