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於此贖罪?
突如其來的坦誠,反倒令柳扶微的心莫名一懸——
“哈……你看去還不到二十歲吧,如此年輕……”又如此好看,“能犯哪門子的彌天大錯?”
“在下已二十有二。至於說錯處……”他道:“有的。”
柳扶微覺得不對:“可我方才在那碑上好像看到‘未犯之罪’,那是何意?不會是字面上的意思吧?”
大抵沒想到她看到了,他略默了一下,“嗯。”
她傻眼,“你要說,你真做了什麼惡事那倒也罷,可既然未犯,怎能說你有罪?”
“不是沒犯,而是尚未。”
“那不是一個意思?”她心覺荒唐之餘不免義憤填膺,“等一等,那碑文所寫為何?”
他斂眸,“不知。”
“哈?”
他似乎不願過多解釋,只道:“我非無過之人。親人因我蒙汙名,同僚摯友為我而死,我卻無法為他們做任何事。”
柳扶微本以為他是窮兇極惡之徒,聞言著實一愣,“只是這樣?我還以為……”她抬眸,不經意間對上了他的目光。
他眼尾微長,自然狀態下像迤邐出一條淺淺溪流,一旦正色,一派和煦之色轉瞬消弭:“一條人命尚且關天,姑娘何以如此輕描淡寫?”
她抬拳掩唇道:“別誤會,主要是我身邊有人比你過分百倍千倍,這才有種小巫見大巫的感覺,絕無輕視你罪行的意思……”
“百倍千倍?”
“可不是。有個人,他在我兒時搶走了我的母親,讓我孤苦伶仃度過了幼年,後來還連累我母親慘死,卻也害死了他自己滿門,連他師兄弟、師姐妹百餘口人無人倖免。這部分聽著和你說的有些相似,更可恨的是,我因他受人挾持,幾欲喪命,他次次視若無睹只為護著死物,你說,這難道不比你過分百倍千倍?”
他難得流露出詫色。
“不信你瞧瞧這兒……”她解下繞在脖上的絲巾,指著脖子上結痂的傷痕,“這個傷便是拜他所賜。”
她叫他瞧,他還真來瞧了。
約莫是眼神不好,總是不經意間就湊得極近:“這是新傷……姑娘所說,都是這幾日發生的事?”
“……是啊。”怎樣?
“遭此劫難,罪業碑卻照不出絲毫怨憤……”他直起身道:“姑娘寬仁,實令在下慚愧。”
他語意真摯,倒將她看得微微發窘,一窘之後忍不住想:算了,他有罪沒罪與我有何干系?但他都將把我當成了在世聖人,我現在說的話他應該不會起疑吧?
念頭一起,柳扶微即道:“先生可否帶我去見你師父?”
“見我師父?”
“不是你師父也行,師兄、師伯,只要是神廟的人都行。”
他倒沒問緣由,只道:“若姑娘真有亟需,天亮之後,我帶你去。”
等天亮,她就化為一縷輕煙飄走了!
“現在不行?”她急了。
看他面露難色,柳扶微瞬間沮喪下來——也是,他要是行動自如,何至於整整兩年都與鬼影常相伴。
他道:“姑娘尋我師門是為何事?”
她垂首不語,他微俯著身問:“姑娘自長安而來,想必也是為了尋求神廟的幫助,也許你告訴我,我能幫你呢?”
仙苑花濃,一個眉目舒朗的男子手撐著膝蓋,如此溫言相詢,便是現實如她,也難免心念動搖:也是,事已至此,我又有什麼好瞻前顧後的呢?橫豎都是死,哪怕他幫不了我,當個傾聽者也無不可啊。
只是,這件事究竟要從哪裡說起呢?直說她被袖羅教主種了心種?他要是問我原委,豈不是自認是不軌之徒?要知道,他現在待她的好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