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小廝,侍主是你的責任和義務。”牡丹懶洋洋倚著門框笑答。
“……我總算明白了。”安樂“啪啪”拍手,彈了星點泡沫過去,咬牙道:“難怪列寧同志會說,在黑暗的專制制度下,廣泛的民主制是一種毫無意思而且有害的兒戲。之所以說他毫無意思,是因為任何一種革面組織也從來沒有真正實行過什麼廣泛的民主制,而且無論它自己多麼願意這麼做,也是做不到的。”
“這是說我麼?”牡丹失笑。
“表裡不一,兔子相狐狸腦豺狼心豹子膽野狗肺,標準的佞人奸人樣,這世間難得找到像這樣集大成於一體的人,你不能不說是個奇蹟。”安樂邊嘀咕著邊快速沖洗掉泡沫,把碗放進消毒櫃裡,脫掉手套洗淨手,然後目不斜視的回房。
牡丹跟後進來,見他踩上床了也跟著上去,興味盎然的追問:“你怎麼知道我集大成於一體了?徹底解剖過了?”
“你很得意麼?”安樂睇他莫名其妙歡喜的摸樣,萬分不解又痛恨。
“得意,都成你口中的稀世珍寶了,怎麼能不得意。”
“本地沒硃砂,紅土也為貴。”
牡丹張大眼似不敢置信的瞪他,隨即便狼撲上去左撓右揉。安樂被撓的顫笑不止,翻滾幾圈終於掙脫危機,卻一不小心滾下床了,幸好地上鋪有厚地毯,不然以他這腦袋落地的姿勢,怎麼著也得撞出腦震盪來。
“沒事吧?”牡丹將他拉起來,細細檢查他的腦袋,把他一頭毛髮搓的跟鳥窩似的,笑道:“這頭像刺蝟一樣,根根頭髮能扎人。”
“頭髮長長了。”安樂順平亂髮,歪頭垂下眼皮沉默,突然飛跳起來,速速穿戴整齊跑出門,也不管身後的問話。
拉緊圍巾抵禦寒風,順便把外套的帽子戴上,安樂出了天園大門便直直往右邊百米外的理髮室走去,推門進去時跟師傅打了個招呼,徑直坐到鏡前,扯下圍巾打量自己現在的摸樣。嗯,這臉出落得山清水秀的,五官精緻小巧不在單薄,摸樣雖然不及牡丹那般豔麗,但看著還真不錯,只是,這頭髮真是越看越覺得礙眼了。上次理髮還是一個多月前,那次是跟同事一起去的,當時只叫帥哥按原樣剪短就可以了,一直都不覺得這個髮型有什麼不好,現在為何就嫌棄了?
“等個七八分鐘啊,馬上就好了。”理髮師傅,也就是眼前這個衣著相貌都普通的中年男人笑呵呵對安樂道,“第一次見這麼年輕的孩子到我這土冒店裡呢,如今的人不是都愛去時髦的髮型屋麼,你可看清楚想清楚了,這兒可是最老式的理頭啊,可別等理完後再找地方哭。”
“看到了。就特意奔你這兒來的。”安樂不以為意道,“你就只管幫我把頭髮理成毛刺吧,半厘米長就差不多了。”
師傅咧著一口藍天六必治廣告裡的白牙笑得很歡,手上麻利動作,不一會兒就解決一顆腦袋瓜子,收了錢後抖了張新的白巾單子環上安樂的頸脖,一手執梳一手拿剪,咔嚓咔嚓毫不客氣的就開動了。
一寸寸毛髮被斷開,掉落在白巾上,黑白分明的讓安樂不忍看,閉上眼睛默默聽著耳邊清脆的摩擦聲,腦子有些亂,有些事情他覺得應該好好想想,但又下意識的當鴕鳥逃避,不願意去剝絲抽繭弄清楚。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遲疑不決了?
“好了。”
師傅欣喜的聲音打斷了安樂的沉思,睜眼一瞧,鏡子裡這利落清爽的少年跟之前略帶文氣的摸樣還真是雲泥之別,很好,他喜歡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您動作真快,才沒幾分鐘吧。”
“你一嫩乎乎的孩子不像那些粗糙的男人,理了頭又要剃個須什麼的。”師傅笑呵呵邊打量他邊解開白巾,幫他拂掉沾在脖子,耳後細碎的發茬,“不錯,人長得好剃什麼頭都好看,這摸樣看著乾淨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