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頭,輕聲道:“朕累了,今天的馬毬就到這兒吧!”
韋后扶著中宗緩緩步下高臺,再沒看一眼狼狽站立的太子,匆匆的回了寢殿。武三思瞟了一眼太子,哼了一聲也走了,依附武三思的朝臣也都紛紛散去。相王、太平公主眼中既是失望、又是希望,深深看了一眼敏,也走了。太子惡狠狠的瞪著敏,想要撲過來,卻被太子黨強行攔住,拉拉扯扯的走遠了。
日頭西垂,空曠的馬毬場上,竟只剩下敏一人,她四下尋找著吳名的身影,他卻不知在何時已走了。敏悵然若失的搖頭,卻對上了一雙清淡明朗的黑眸。夕陽殘照下,他竟比陽光更加溫暖,一身寬大的長袍迎風飄舞著,一抹淡淡的笑掛在唇邊,饒有興味的看著她。
敏心中的憋悶苦澀突然一掃而空,迎風而立,緩緩拽下氈帽,扯下紗巾,一頭青絲霎時飛舞起來,幾縷遮住了她蒼白倔強的容顏。她使勁將氈帽扔給了他,喝道:“很好看嗎?”
薛崇簡輕笑著接住了氈帽,食指輕輕轉動著帽簷,輕聲道:“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風起,他的輕語被風聲壓過,竟是隻字不聞。
敏不以為意的笑笑,只覺得剛才那一拋一叫,心情好了許多,仰頭看著漸漸西沉太陽出神。我在手中的紗巾和著頭髮在風間起舞,糾糾纏纏,難解難分——
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噩耗
洛陽的七月,仍是憋悶的讓人透過不氣來,知了不厭其煩的“知了——知了——”的叫著。
每日看著合歡朝開夕合,一叢叢一朵朵的玫紅色浸在碧綠的葉子中,格外妖豔。耳邊“知了——知了——”,究竟知了了什麼呢?
風起,一朵朵合歡飄落下來,飛舞著落在淼的身上,她攤開手掌,接住一朵又一朵的毛茸茸的花兒。掛在盤扣上的玉環叮叮咚咚的響個不停,清脆悅耳。
風止,雙手間已攏著層層疊疊的花兒,雙手合十,細細的揉搓著手中的花兒,腦海中突然閃過“辣手催花”這個詞,心情罕有的好了起來,攤開手掌時,茸茸的花兒已碾成絮狀,竟如一把掌中紅雪。
風又起,掌中雪瞬間飛揚起,飄舞著飛遠。淼有些呆愣的看著“紅雪”如群魔亂舞般張牙舞爪,心中隱隱有著不安。低頭看著掌心竟留下一片殷紅,她的心猛地一抽,驚愕的看向南方。
“哇——雪——雪——飄,飄——”稚嫩的童聲在空蕩的院中顯得格外響亮。
思緒瞬間扯斷,淼低頭看著眼前揮舞著雙臂捕捉著“雪花”的一歲多的孩子,他高興的叫著,跌跌撞撞的衝著她走來。小腳一絆,撲在了淼的腳邊。淼急忙伸手抱住他,孩子卻不哭不鬧,好奇的看著她,摸摸她頭髮上粘著的合歡,叫道:“雪花,花——”
天真無邪的孩子如一股清泉洗去她心中的沉重,輕撫著孩子嬌嫩的臉蛋,這張酷似李隆基的臉,讓她心跳突然加快。這是他的兒子啊,他“其中”一位婦人所生的孩子啊!她這樣無名無分的住在這兒,究竟為了什麼呢?她該離開這裡的,為什麼心裡卻覺得理所應當留在這裡呢?他們是不同的人,他以後要走的路、要做的事,有些是她永遠不可能認同的。而現在,理智告訴她,她該離開,不應該破壞別人的幸福。可是心底卻已習慣他每日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她的身邊,即使無語,心中亦是溫暖。
“嗣直,嗣直。”柔柔弱弱的語調響起,淡黃色的人影已進了院子,看到她抱著孩子呆住了,轉瞬快不過來,從她的懷中搶過了孩子。孩子的小手卻勾住了玉環,咿咿呀呀的叫著。
劉氏心急,使勁扒孩子的手,孩子疼痛的鬆手,卻哇哇大哭起來。
淼憐惜的看著孩子,道:“孩子還小,你怎麼能這麼用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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