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於血,化入骨,烙於心,刻進魂,她早就是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如果她變成了塵埃,他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緊緊相隨。
風吹竹動,安靜不再,野狼風只好再次閉上他的眼睛。腦海中的金戈鐵馬退去,風捲殘沙消失,治國安邦已定,兒女情長縈心纏繞!作為人子、人君、人父的責任他已經盡完了。當這一切的一切都悄悄淡去後,唯一留在他腦海中的就是那花開花謝的暖春,驕陽似火的盛夏,落木蕭蕭的殘秋,紅梅吐豔的寒冬,一年又一年沒有她的日子,野狼風翻了個身,他知道他再也走不下去了!
實在睡不著,野狼風索性坐起身,披上輕薄的白衫,他走出了竹樓,沿著海岸線漫無邊際地向前走著……
也不知走了多久,一定是很久很久,他突然聽到時斷時續的洞簫之聲從遠處的岩石上傳來,側耳傾聽那樂曲,本已寂寞的心更覺得荒涼,被那音樂吸引了,野狼風加緊了腳步,邊走邊聽,就在悲傷加重的時候他又覺得那音樂好像帶著度人出塵的靈光。
輕柔的月夜裡沒有很亮的光,海上升起了薄霧,這麼遠的距離他看不清遠方,只好順著洞簫那特有的低沉音色尋找著它的方向。
走了一會兒,簫聲中飄出了幾個難得的明快音節,如露潤花蕊,似風拂嫩柳,月影婆娑中那簫聲幫他驅散著空氣中的水霧。野狼風覺得心裡舒服了一些,他放慢了腳步。
可是洞簫之聲卻沒有停,明快的音節漸轉悠揚,他彷彿看到群蝶在凌空飛舞,又彷彿看到站在百花叢中卻只是幽幽凝視一束的雙眸,好像那是自己的影子,有些欣喜他突然想伸手去接住那音符,可那音符並不聽他的話。驟然間,曲調轉入低谷,嗚咽著,低迷著,輾轉著。那簫聲好像在秋風颯颯中寒泉幽咽,又好似水託浮萍時風吹雨打,野狼風聽得真是心中垂淚夜中愁,覺得那吹簫之人跟他是知音,這一首傷肝裂膽的離曲把他的心和那人的心貼得近了。
聽到這兒,他加緊了腳步,向遠處的海巖奔去,一種想傾訴的慾望佔據了他的心頭。
奔跑中,極低的音符繼續,好像吹簫之人的心已澀,寒風悽緊中,野狼風好像看到一身蓑衣的老翁獨立在暮靄沉沉的寒江雪面,微笑著揹負起凝結了一世的憂傷在冰天雪地中揮灑著他的血汗和熱情!聽到這兒,野狼風慚愧地低下頭,在那個人堅強的意志面前,他意識到了自己的懦弱,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終於到了海岩石下,抬頭看向那人,野狼風一愣,只見一身清華的舞天翼站在淡淡的月光下,痴痴地看著黑乎乎的遠方,忘情的吹著一根黑長的洞簫,海風鼓起了他雪白的衣衫,清冷中帶著高雅,無窮無盡的情義和思念,從他的簫聲中綿延開來……
聽著那簫聲,野狼風頹廢地倒退了幾步,挺拔如松的身體晃了晃,無力地靠到了一塊巨大的岩石上。八年來相處的一幕幕呈現在他的眼前,原來他以為自己是最苦的人,可是,在這個男人面前他的苦算得了什麼呢?至少他還能把自己的悲傷表現出來,能夠痛痛快快的思念,撕心裂膽的吼叫,可是這個人?
野狼風的身子又晃了晃,他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心潮澎湃,暗流翻滾!他簫聲中的悲傷和思念只比他多不比他少,可是這八年來,八年來他只是掛著淡淡的笑容,默默的陪伴著,關心著,愛護著他和他的孩子們……
這個男人的心中到底有多少愛?他又到底有多愛落心?到底要多麼深刻的愛才能讓他如此掩埋住自己的悲傷,如此無怨無悔地守護著她的所愛呢?!
野狼風憂傷地低下頭,從沒覺得自己如此渺小!如此卑微!如此無恥!如此可惡!如果當年不是他執意搶婚,在他還沒有愛上落心的時候就把她執意搶了過來,那麼落心和舞天翼這一生一定會平平安安,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