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把家中大權捏在手裡,也是無可厚非,可是她顯然沒有把持霍家大權一輩子的意思,平日跟青姨娘商量事務,總會記得把帳冊什麼得送一份到二老爺家去給叔叔和弟弟,也從來不會從公中收益里扣幾個錢來做自己的私房,非常光明正大。
然而,十歲不到的小男孩,又沒人教導他經濟俗務,他會看那些東西嗎?那為自詡清白君子的翰林大人就更不用說了,到頭來帳冊還是錦繡接管。這樣下去,等到霍漪出嫁,就不好再管著孃家的家務了吧?到時候要這小男孩怎麼辦?他常年住在自己生身父母家裡,只怕連霍家的管事都不認得幾個,叫人怎麼服他管?如果事事都依賴手下的管事,那萬一當中出了一兩個不夠厚道的,豈不是隻有吃虧的份?
春瑛覺得,霍漪這樣一個聰明人卻偏偏忽略了對弟弟的教導,實在是太失策了。對她而言,這也許是個契機。
霍漪沉默著,看神色,似乎是明白了春瑛話裡的意思,只是她有自己的考量,半響,才開口道:“弟弟年紀還小……別人家裡,這樣年紀的男孩兒,正是貪玩的時候,二叔管教得已經夠嚴的了……我又怎麼忍心……”眼圈紅了紅,苦笑著搖頭,“罷了,我替他多照管幾年吧……等他大了,我才放心……”
這話的意思是說她會推遲出嫁嗎?春瑛拿不準侯府或三少爺會不會,畢竟老太太年紀大了,不知還能活幾年,三少爺又已到適婚年紀。她扭頭再看了霍漪幾眼,忽然想起了當年在窗下偷聽到的表小姐與姑太太李氏在房中的對話,心想難道是因為表小姐心有所屬,所以對這項婚事部大樂意嗎?其實這樁婚約,幾年來都只是預設,從未有過名言,未必能作準……
春瑛低頭想了想,才道:“小姐一心為了小少爺,犧牲良多……不過那也是幾年的工夫。有一件事,不知小姐想過沒有……小少爺長年養在二老爺府裡,聽說也極少到外頭走動的,這幾年除了大節裡道侯府來請安外,並極少來作客了。這……不管怎麼說都是至親……小姐在這裡時,還可看顧他一二,將來……”忽然覺得這麼說不太妥當,又忙改了口,“……將來等小少爺長大了,總要考慮自個兒的前程,到時候,光是靠二老爺,只怕是不夠的。為什麼不讓小少爺多到這邊來呢?一來可以加深姐弟情深,二來……也是叫老太太、侯爺和太太多熟悉小少爺,將來能加以照拂,即便日後小少爺受了委屈,也有人能替他做主……”
霍漪似乎十分驚怒,兩眼直盯著春瑛:“你覺得誰會叫他受委屈?!”
春瑛忙道:“興許是奴婢多心了,只是霍家人從未死心,就怕他們日後會仗著長輩的身份,來欺壓小少爺,二老爺顧著名聲,又不好多管,小少爺啟不是連個訴苦的人都沒有?”她悄悄抹了一把汗,決定還是不要把霍家僕役點出來比較好,雖然她覺得,長年只聽從嫡出大小姐命令的管事們,未必會看得上那位通共沒幾過次面的小嗣子。誰家能保證個各家生子都是忠心耿耿的?就算人人都忠心耿耿,那也要看物件呀……
霍漪臉色好看了些,眼中又帶了幾分忿恨:“原來是他們!”皺起眉頭,覺得春瑛說的也有道里,將來若自己出嫁了……不管是嫁給哪家,孃家的事務都不好插手,萬一族人又來,二叔不管的話,那真是……她不能叫弟弟吃虧!
春瑛見她臉色有些鬆動,才嘆了口氣,道:“論理,奴婢不該多事,只是心裡有了這個想法,看到小姐似乎沒這樣的心思,便有些著急。若小姐聽了覺得不高興,就當是奴婢胡說,若是小姐覺得奴婢說得有幾分道理,那……還是早日想想法子……”又倒了半杯紅棗茶,放到霍漪手邊,“小姐別想太多了,事兒還早呢,再喝兩口茶,便早些安歇了吧?有什麼煩心事兒,不妨回到了府裡,再找人商量。”然後輕輕退下。
回到自己房間,春瑛把方才說的話都細細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