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樹梢。
一直快到掌燈時分,風也疲倦了,雨也睏乏了,我終於來到一個圩鎮。說是圩鎮,其實也就是那麼二十來戶人家。它坐落在一個深深的山甕裡,四周都是高高的山。
我走到街上,想尋一個旅館什麼的。我走過來,走過去,一支菸沒有抽完已經在“街”上走了四個來回。可是,沒有旅館。此刻,怕冷的人家早已大門緊閉,誘惑旅人的是屋頂上嫋嫋升起的炊煙。
非常幸運,這方圓數十里的最高機關——鄉政府設在這兒。若不是門前那塊招牌,我無論如何不敢相信這是一個鄉政府!一排像豬圈一樣破爛低矮的草屋在風雨中搖搖欲墜。走進去,一間不足七平方米的屋子竟擠著鋪了兩張床,這是四名幹部的臥室,也是鄉政府的辦公室兼會客室。
鄉長姓王,與我同齡。年輕人好說話,他聽了我的自我介紹,非常熱情地替我提起行李,不無歉意地說:“你瞧這,嘿,水也沒喝一杯。你若不嫌棄,就到我家去住吧,不遠,六里路。”他朝門外努了努嘴,“喏,就是山上那個寨子。”
石疙瘩路,曲曲折折,一直延伸到寨子裡。王鄉長家是一座木板新房,比鄉政府的草屋強千百倍,堂屋裡掛滿了呈橘黃色的臘肉,一吊一吊地串在鐵絲上,每吊起碼有五斤重,像絲瓜架上的絲瓜一樣,彎彎的,皺巴巴的。
王鄉長見我盯著臘肉出神,笑著說:“山裡人家,條件稍好的,每年臘月都要殺一頭豬。冬天烘乾的臘肉,不壞,啥時都能吃,一般要吃一個對年!一會兒你嚐嚐,味道好得很。”
晚餐居然弄得很豐富,有臘肉、臘腸、臘豬蹄以及冬筍等特產。雖是山野之食,卻是上等美味呀!
王鄉長見門口有許多看熱鬧的人,便大聲吆喝道:“走走,有啥好看的!”
“偏要看看。”幾個俏皮的孩子扮著鬼臉,不肯離去。
王鄉長無奈,搖著頭對我說:“這地方偏僻,來個外鄉人都覺得稀奇。”
“你們進屋吧,外頭冷。”我朝幾個孩子招招手,沒想到他們聽了我的話竟都跑開了。
吃飯的人很多,可能都是王鄉長的親朋好友。大家圍坐桌前,擠擠攘攘,氣氛非常熱烈。
山裡人喝酒不用杯,用飯碗。王鄉長端起碗,看了看大家,說:“來,咱們先敬孫同志一碗!”
望著熱氣撲鼻的滿滿一碗包穀酒,我有些心虛地說:“我,我不會喝酒呀!”
話音未落,一位老者站起來,與我碰了一下碗,大聲說:“不喝酒,算不得男人!來,看得起我,喝了!”言罷,一大碗酒就灌進了喉嚨。
王鄉長見我為難,鼓勵道:“大夥兒高興,你就喝吧。放心,這酒度數低,不會醉的。”
我無奈,只好端起碗“咕嚕嚕”一口氣喝下。原以為這碗酒灌下去肯定會倒下,結果不但沒事,身上反而熱乎起來。
酒過三巡話自多。人們又談到這些年政策好了,分田到戶了,吃飯已經不成問題了,只是經濟收入還很低以至於孩子們上學都交不出學費,等等。
說話間,又上了一道清湯香菌。一路上,我看見好多人家門前都擺著一段楓楊樹。我知道,用楓楊種香菌,一般正月就可以下種,二三月就可以收菌。香菌喜陰涼,在春天的陽光下生長。種子放進楓楊樹的切口,經過春天暖氣的催生和雲霧的滋潤,香菌就長得又肥又嫩了。
巍巍武陵 神奇的紅土地(2)
我喝了一口香菌湯,味道好極了。於是問:“多種些香菌不是可以增加收入嗎?”
“誰要呀!”一個敦實的漢子搖著頭說,“這兒離縣城遠,拿到集上賣,人家又都有。再說這東西又不能久放,現摘現吃唄。”
我沉默了一下,腦子裡轉動著一幅藍圖:“搞一些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