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鬼總能找到話來嘔他,空華咬著他的耳垂緩緩磨牙:「暖心。」
小貓似乎一刻都離不開桑陌,不管桑陌到哪兒,他都揪著桑陌的袖子一心一意地想要跟著。桑陌總是受不了他微微仰起的小臉,睜得大大的眼睛和不自覺抿起的嘴角,那種害怕被拋棄的可憐神色可以一路抵達艷鬼心中最柔軟的地方。於是打算出門的桑陌只能在門檻邊低嘆一口氣,俯身抱起跑得蹣蹣跚跚又堅忍不拔的小娃兒:「等等見了人,可不許害怕。」
乖巧的孩子忙不迭地用力點頭,緊緊抓著桑陌的衣襟,生怕他改了主意。桑陌無聲地笑了笑,抱著他走出冷清的巷子,趁人一個不注意,飛身飄上了酒樓的屋頂。
早有一位紅衣麗人等在了屋簷邊,聽得聲響回過頭,鬢邊的金步搖被風吹得「叮叮」細響:「有些日子沒見你了。」
走近幾步,桑陌也同她客套:「妝妃娘娘安好。」
她卻不應,笑意盈盈的臉轉瞬沉下,一雙眼死死地看著桑陌懷中的孩子:「這是誰?」
紅影一閃,她飄落到桑陌跟前,彎下腰,幾乎同小貓臉貼臉,眸中厲光閃爍,塗著鮮紅蔻丹的長長指甲徐徐劃過他的眉梢:「他讓我想起一個人。」
「誰?」桑陌神色不動,抱著微微顫抖的小貓後退一步。愣愣怔怔的孩子這才從驚嚇中緩過神來,一轉身,小壁虎般緊緊貼向桑陌,再不敢亂動。
「你說呢?」女子低頭看著似被血染過的指甲,復又抬頭望向桑陌,「還能有誰?」
「晉王則昀。」桑陌平靜地開口。
似乎不曾預料到他會答得如此直白,聽到這個稱呼,妝妃臉上快速地閃過一絲異色,卻逃不開桑陌的雙眼:「你恨他。」依舊直白得不留半分餘地。
妝妃張口欲言,桑陌又道:「當年宮中無人不恨他,你又遮掩這些幹什麼?」卻是在替她解圍。
張口結舌時,見他一頭黑髮黑瀑般垂在背後襯得一襲白衣皎皎如雪,風拂過,髮絲舞動衣衫飛揚,似是能隨風而去。妝妃站在桑陌身前將他細細打量,似乎三百年來今朝方是頭一次見他:「我想起來你是誰了。」
「我見過你,在陛下的寢殿前。那時候也是冬天,下著大雪……雪都沒到了膝頭,我的鞋襪都濕了……你……我見過你的……你在那邊,你看不到我,但是我看到你了……那次是因為陛下他……」
她皺起眉頭,像是要從雜亂無章的記憶裡將那轉瞬即逝的一瞥仔細想起,又像是在苦惱著該怎麼敘述,紅唇幾次開闔,均是無言。
小貓從桑陌的懷裡探出頭,好奇地看著這個方才還一臉猙獰此時卻迷茫得好似在迷宮中迷了路的女子。桑陌摸了摸他的臉,一臉鎮靜:「妝妃娘娘,那時你在殿中伴著殿下。」
他聲調微高,一語震醒兀自陷入迷亂的女子。
「真的?」
「你說呢?」學著她反問的口氣,桑陌一手抱著小貓,一手為她將艷紅色的大氅攏緊。當年楚氏當道時,天下女子以豐腴為美,今人卻以削肩細腰為俏麗,迫得這前朝麗人也消瘦了不少,「不要總說我不體恤自己,你自己也多多小心。再瘦下去,陛下他就要不認得你了。」
說到她的三郎,她這才略略有了些笑意,被修飾得細長的黛青色的眉愉悅地彎起:「我就快找到他了,很快。」
「恭喜。」小貓不耐煩地扯著桑陌的發,桑陌捉著他的小手不讓他亂動,小娃兒就有些不高興地撅起了嘴。
妝妃見狀,也忍不住來逗他,長長的指尖再度自小貓的眉眼間劃過:「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