胄,鮮血順著劍刃流下來,他的臉色驟變,眼睛裡浮起水意,眼光卻是憤恨,隨即狠狠一瞪,一扭頭,跳上了船,負氣地別過身去,手按劍把,再不肯回頭。
士兵起槳,船離開渡口。
沐廣馳卻沒有作罷,更是絕然地喊道:“你要是敢折回來,看我怎麼把自己一刀刀的砍死在你跟前!”
清塵默然地站著,面朝對岸,一臉忿然。
“你也真狠得下心來嚇他……”宣恕埋怨道:“他真有蠻生氣了……”
“用他自己的話說,非常時期,就必須使用非常手段,”沐廣馳的手靜靜地落在宣恕的輪椅背上,幽聲道:“你看,就是這麼死犟,愣是連頭都不肯回一下,居然就這麼不理睬我了……”
“回頭看什麼?又不是從此後再也見不到了,”宣恕淡淡地說:“他會想出辦法來的。哪怕是勉強自己,他也會想盡一切辦法保全沐家軍。”
唉……
沐廣馳長嘆一聲。
“別想了,我知道你也不願意把他送過去。”宣恕低聲道:“他會回來的,他要是不回來,就不是沐清塵!從哪裡摔倒的,就從哪裡站起來,這才是沐清塵!”
小船在江面上划動,蒼靈渡的喊殺聲漸遠,但是依然重重地撞擊著清塵的心頭。退往常州也不是良策,給養還是問題,軍備也是問題,人馬更是問題……沒有後援,淮王也不發令,終究是坐以待斃。倒不如,全部人馬登船,就在江心下錨,逼著淮王動作再決定下步何為……
這是個致命的錯誤,錯誤由他而起,他必須儘快想辦法解決。
安王?清塵皺著眉頭,悻悻地把眼光移到江面上。江水清冽,他緩緩地把手放入水中,水的清涼瞬間帶來舒適,刺激著他那根緊繃的神經,將心底的殺戮之氣撫平成柔煦。他輕輕地掬去水,捧灑在面上,將臉和脖子洗了個乾淨,然後默默地在船尾坐下,望著對岸。
安王,我且再來會會你,讓我看看你真正的誠意。
清塵的嘴角,劃過一絲叵測玩味的陰笑。
安王正在大堂跟將軍們議事,忽然士兵來報:“王爺,對岸過來一條小船,船上兩人,沒有打白旗……”
“來者何人?”安王心頭疑惑頓起。
“身穿銀甲,似乎是……”士兵稍稍遲疑,回答:“沐清塵。”
“哦……”大堂裡發出一片低呼聲。傾城將軍,好大的膽子,這個時候,還敢獨身過江。
“逃命來了吧,慌不擇路……”一個將軍笑道:“不知道自己才出龍潭,又入虎穴?!”
“平素神氣慣了,也嚐嚐屁滾尿流的味道……”還有人幸災樂禍。
“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厲害,還是小心為上。”另一個將軍說。
安王一抬手,制止了眾人的議論,說:“即便是逃命來了,也不要取笑他,你們先自問,自己的功夫,比騰雲戟和敲山虎如何?”他們二人都死在沐清塵手下,縱然沐清塵今日虎落平陽,也絕無受人奚落的道理。
安王轉向刺竹:“你怎麼看?”
刺竹默然片刻,回答:“先看看再說。”
“你就是這樣,不到確定是不肯發表意見的。”安王笑了一下,說:“上城牆看看去。”
城牆上,遠遠地看見,小船已經靠岸,清塵下了船,慢慢地走過來。銀甲滿是血汙,似乎一路殺出,可是卻看不出他的倦態。頭頂的紅纓在江風中飄蕩,令他此刻的孑然更顯蒼涼。他握著劍,腳步有些沉重,好像心事都壓在腳底,步伐不快,似乎沒有想象中的急切,可也沒有想象中的怯縮。
安王斜眼一瞥,正好看見刺竹微微地皺了皺眉頭,他揮退眾人,低聲問道:“你知道他來幹什麼的,對嗎?”
刺竹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