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頭。
她走了幾步,轉身看住我,說道:“琦琦,我會記住答應過你的事情,你也要照顧好自己,記住,要好好學習。”說完後,她踏著堅定地步伐離去。
她的身影在寒風中越去越遠,我凝視著她的背影,雖然心情很沉重卻漸漸滋生了希望。
因為,她讓我覺得似乎一切的陰雲終有一天會散去,我們仍然會坐在炭爐前,吃烤肉串,喝磚茶;我們仍可以窩在沙發上,聊天染指甲,討論雜誌上的髮型。
可是,我沒想到,這竟然是我和曉菲最後一次見面。
幾天後,曉菲隻言片語未留、離家出走的訊息傳來。
她的父母曾恨她讓他們丟人,也許恨不得從沒有生過她,可當曉菲如他們所願消失後,他們又發瘋一樣四處找她,卻沒有她的任何訊息,有人說看到她買了去廣州的火車票,有人說看到她買了去北京的火車票。
因為我把腳踏車賣掉了,爸爸媽媽問我時,我已太疲憊,懶得編造謊言,索性告訴了他們實話。沒想到他們竟沒有生氣,爸爸反而託他在鐵道上工作的老同學幫忙一塊尋找曉菲。
我的心裡開始了一絲絲愧疚,因為這段時間,我一直對他們冷言冷語,他們都顯得很憔悴。
曉菲的爸爸媽媽去了北京,後來又去了廣州,可他們再沒找到過她。曉菲的媽媽精神徹底垮掉,接近半瘋;曉菲的爸爸成了酒鬼,再無打人的力氣。
在確認曉菲真的離開後,我夜夜不能睡覺,我一會兒後悔,不該給她錢;一會兒又後悔,為什麼沒有多給她點錢。一旦睡著,我就會做噩夢,夢見曉菲碰見壞人,夢見她沒有東西吃,夢見她沒有衣服穿。
我吃不下東西,睡不好覺,我的身體和我的精神都在崩潰。
面對我迅速消瘦的身體,爸爸和媽媽打不得也罵不得,只能叮囑妹妹多陪我玩,督促我去繪畫班上課,希望別的事情能分散我對曉菲的牽掛。
高三的學生寒假照樣上課,小波放棄了溫習功課,儘量陪著我,給我講各種道理。告訴我,即使沒有我,曉菲也會離開,我並不是促成她離開的人。向我分析,曉菲的離開不見得是壞事,她離開這裡,去到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也許一切就可以重新開始,她應該會過得開心。他還拿著前幾年大熱過的電視劇《外來妹》做例子,曉菲雖然只有初中文化,但很聰明,不會比《外來妹》裡的陳小藝差,既然陳小藝可以混出頭,曉菲也一定可以找到一份工作,照顧好自己。
有一天,他又放棄上課跑來找我。
我坐在石凳上,看著他穿過寒冷的陽光、斑駁的樹影,突然發現他也很瘦。
忽然間,我的眼淚就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掉。他沒有勸我,默默坐在我身邊。
我哭了很久後對他說:“你不要再逃課了,你一定要考一所好大學,以後我就能和我你上一所大學了。”
他說:“好的。”
我表面上不再提曉菲,可心裡常常思索,為什麼一切會變成這樣?我們在暑假的時候,不是說好了,一起好好讀書,一切都很光明的嗎?曉菲懷孕墮胎的事情,只有曉菲知道、曉菲的父母知道、我知道,誰會把它傳出去呢?
那些男生雖然侵犯了曉菲,可他們不知道曉菲懷孕和墮胎,他們即使因為炫耀,不能保守秘密,告訴了別人,頂多也就是同學間暗中流傳出葛曉菲不是處女了,可這樣的謠言,學校裡從來沒缺少過,那些“非處女”的女生現在仍然活得好端端的。
我問過小波,小波說他不知道。
幾年後,張駿才告訴我緣由,謠言起自醫院。給曉菲墮胎的醫生和護士,沒有遵守他們的醫德,他們把給一個小姑娘墮胎的事情,當成奇聞談資告訴了自己的朋友親人,朋友親人再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