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床邊,上床躺了下來。
米歇爾·理查遜站起身來,也走到床邊,離她很近。她平躺的身體,彷彿失去了正常的體積。人變得平坦,變得輕薄,全然成了一具筆直的屍體。她的眼睛閉著,然而,她沒有睡,肯定沒有睡。她的面孔自個兒正在改變,變得不同了,正在收縮,正在變老。驀地,她顯出一種醜陋相,可能從前她正是這樣。她睜開眼睛,望著米歇爾·理查遜,叫了——屍:〃啊,米歇爾…'·〃'
他沒有應聲。夏爾·羅塞特也站了起來,走到米歇爾·理查遜身邊,他倆看著她,薄薄的眼皮在打顫,但沒有眼淚流出來。
在花園的那一端,大海的聲音始終不斷,還有暴風雨的聲音,暴風雨已經來了。她透過那扇開啟的窗子,望著暴風雨,她一直躺在那裡,躺在他倆的目光下面。夏爾·羅塞特忍了忍,沒有叫出聲來。叫誰呢?無疑是她吧。為什麼想要叫她呢?
他叫了她。
我哭,沒有什麼原因可告訴你,一種說不出的難受罩在我心上,現在需要有人(‘Fv ‘A ‘L‘。‘C‘ N‘福哭出來,好像我哭最合適。
她知道他倆在那兒,一定就在她身邊,這兩個加爾各答的男人,她身子一動不動,如果動動身子……不……她給人一種感覺,彷彿她正受一種痛苦的煎熬,那種痛苦,離現在太遙遠,再想為之流淚也流不出了。
恍格之中,夏爾·羅塞待朝她伸出手去,她抓住那隻手,捂在臉上。
眼皮不再打顫。她睡著了,他倆離開別墅。
海洋是綠色的漆,群島清晰可見,然而,花園依然被接樹的陰影籠罩,亮光出現在小徑頭上。鳥兒喊喊喳喳,朝海岸飛去,天空,亂紛紛的,一片荒誕,一直是的。
他倆穿過花園,突然,遠處傳來歌聲,像是從島的那一端傳來。是的,這島是細長型的,米歇爾·理查遜聽出了那個聲音。
〃是沙灣拿吉的那個女人,〃他說,〃沒錯,是她,簡直就像跟著她而來的。〃
她確實到島上來了——在夏季風期間,她幾乎每個星期都過來,搭乘清晨第一班運送糧食的船,船上沒有顧客,她找一個角落,不付錢。她今天剛到。她不會認錯島的。大象瘋了,也能找到香蕉園。那個巨大的門面呈長方形,足足有二百米長,閃爍的燈光成了白色的亮點:一個有食物的地方。
他倆出了花園。這時,在他倆身後,別墅的門吱的一聲開了。安娜一瑪麗·斯特雷泰爾走了出來,她沒有看見他倆,他倆在柵欄的外邊,只見她平靜地朝海邊走去。
〃一定是那歌聲把她唱醒了。〃米歇爾·理查遜說。
海里,沿著沙灘,一排巨大的水泥樁露出頭來,那是用來固定防鯊網的。
她沒有徑直走到沙灘上,在小徑頭上躺了下來,頭落在手掌上,胳膊撐在地上,姿勢猶如一個女人在讀書,她撿起石子,朝前面奶著。她不再扔了,將胳膊伸直,放在地上,面頰貼在那胳膊上,就這樣,側身躺在那裡。
米歇爾·理查遜要從沙灘回去,夏爾·羅塞特想要穿過棕桐林回去。
〃你們什麼時候睡覺呢?〃
〃白天裡,——米歇爾·理查遜說時,黯然一笑。〃我們都嘗試過,包括在夜裡睡覺,但是最後發現,大白天卻是最佳時候。〃
他倆分開了。
今天晚上,他們將重新聚到一起。
明天,在加爾各答,他們也將再聚到一起。
棕櫚林,路上寂無一人。路燈已經熄滅。她現在想必是在游泳,在抵擋三角洲鯊魚的那道安全網的裡面,乳白色的身影浸在綠色的海水中。夏爾·羅塞特看見:別墅裡面,花園裡面,都沒有她的蹤影,她在游泳,她時而浮出水面,時而被浪頭淹沒,也許她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