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秦素再度覺出了一種駭然。
怎麼一遇到這廝,她就會不由自主地做些傻事呢?
分明這印章也可能是假的,也可能是李玄度拿來煳人的,她居然還拿著這東西翻來覆去地看了半晌,連個來處都不多問一聲。
這簡直太不符合她一慣的脾性了。
“此物,並無甚出奇。”隨手將印章朝案上一丟,秦素淡聲說道。
涼薄的語氣,一如她此刻冷淡的神情。
對這物件的真實性,她很鮮明地表示了懷疑。
見她端坐於座中,神情是少見的鄭重,那雙圍在長睫裡的眸子,清冽冷淡,如山巔處的泉水,李玄度止不住又勾起了唇角。
“阿素以為,吾在以它物敷衍,意在欺騙於你?”李玄度的語氣卻似是並不如何在意,他伸出兩根形狀完美的手指,將印章拈了起來,深邃的眸中漾動不息。
秦素沒去看他,亦沒說話,乾脆給他來了個預設。
李玄度不由失笑:“吾為何要誑阿素?”他搖了搖頭,看向秦素時,就像在看一個耍性子的小女孩,“再者說,你認不出這印石麼?”他輕舒長臂,將印章遞到秦素的眼前,指著一側道:“此處邊款,阿素莫非不識?”
秦素被他一言驚醒,這才想起她方才只顧著看正面,卻忘了去管邊款了。
她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向印章的一側,藉著明亮的光線辨認良久,才發現,在李玄度手指點出的那個位置上,鐫刻著一個極隱蔽的紋路,不仔細看幾乎便看不出來。
她盯著那紋路看了一會,雙眸慢慢張大。
“這是……這莫非是……”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那紋路,語聲微微發顫,“……這莫非是……子午……”那一刻,她的心跳驟然迅疾,幾乎便是輕唿出聲,伸手便要去拿印章。
然而,那修長的手指倏地在空中劃了個弧線,便帶著那枚印章落進了一角寬大的玄色衣袖中。
秦素的視線不由自主追隨著那隻手,最後又舉眸去看那手的主人,卻見李玄度亦正垂眸看了她淺笑。
“如何?這下子阿素總該信了我才是。”他說道,一抬手,博袖垂落於椅邊,那枚印章卻是再沒拿出來。
秦素淡然地望著李玄度,面上毫無訕然之意,語聲端重:“萍水相逢,互取所需,我待郎君,一如郎君待我。”
李玄度對她也沒多少信任,拿著枚印章吊她的贈言,她對他所示之物持有懷疑,亦是人之常情。
李玄度沒說話,只凝眸望著她,眸中的情緒盡皆隱在那一片幽邃的漆黑中,根本叫人察覺不出。
秦素心中已有了數,知道方才他給她看的印章,應該不是西貝貨。
方才她脫口而出的“子午”二字,其實說的乃是“子午石”。
這“子午石”是五柳先生的師祖當年的獨門技藝,此石唯一的特徵,便在於在印石的邊款留下了這位師祖的記號,乃是以一種據稱叫做“隱刀法”的鐫刻之法,刻下“子午”二字為邊款。
此二字有一個極為特異之處,便是每日唯午時方可清晰見到那個“午”字,亦唯有子時方可清晰看到“子”字,在坊間一向便有“子不見午,午不見子”的名號。
此乃大陳失傳已久的技藝,多少名手大匠想要仿製,卻終是不得,便連五柳先生本人亦不擅此道,而其師祖當年所刻制的“子午”邊款印石,舉世亦只有五枚,全都收藏在陳國的皇宮中。
說起來,前世在陳國後(和諧)宮時,秦素曾有幸見過一枚子午石所制之印,當時曾令她驚為天人,留下了極深的印象。如今細細回思,那印章邊款的刻制刀法,與今日所見一模一樣。
“隱刀法”早已失傳多年,秦素相信,身為唐國人的李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