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隨著時光流逝而淡化……
頑強的鈴聲就如鞠紹威的性格,不達到目的決不放棄。
她還是接起電話,只是,尚未開口,眼淚已經滑落。
“雲蘭……”
聽見那直要將她的心融化的低沉嗓音,她的眼淚掉得更快,她根本無法說話,那急著湧出的淚水梗住了她的喉頭,她緊抿著唇,怕被他聽見自己哭泣的聲音。
“我好想你……”鞠紹威在電話那頭,輕輕嘆了口氣。“說說話,讓我聽聽你的聲音,好嗎?”
她張口欲言,又閉上,哽咽許久,才勉強逼出兩個字。“紹……威……”
“你好嗎?”他的聲音似乎想要裝出輕鬆,卻因思念而更顯糾緊。
“嗯……”
“我想見你……”聽見她的聲音,往事如潮,一波波地拍擊著他因病而消沉的意志。
“不……”她不能。
“我病了,是肝癌,過幾天就要開刀了。”雖然,目前還在深入檢查有無轉移現象,但肝癌切除手術是非動不可了。
王雲蘭倒抽一口氣,搗著嘴,幾乎崩潰。
肝癌不易診斷,不易發現,通常發現時已經是……已經是末期了……
“你……在哪裡……”她吸了吸鼻水,以顫抖到無法辨識的聲音問道。
“臺大醫院。”
“我明天一早就過去。”現在已經沒有班機,只能靜待黑夜過去。
“嗯。”他的聲音總算露出了點喜悅。
“我睡不著,我們說說話。”他移到花臺邊坐下。
“不行!你要回房躺下,要多休息。”她聽見電話裡有車輛行駛而過的聲音,判斷他在醫院外頭。
“聽你的聲音,就是休息。”他微笑說道,連日來的烏雲因為她而消散。
王雲蘭又讓他這句話給弄哭了,她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飛到臺北。
想到他的生命隨時可能消逝,她後悔當初沒能拋開道德束縛,留在他身邊,悔恨這個時候讓他一個人待在醫院裡。
“又哭啦?!”他取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愛哭,還是你的眼淚都往肚子裡吞,不讓我看見?”
“沒有……我沒哭……”她的話,一點也沒說服力。
“這是報應,報應我辜負你,報應我太貪心、太自私……”
“你不要這麼說……”她哭喊著。“你沒有辜負我,沒有!”
他在黑夜中扯出一抹笑,人就是犯賤,非得到這種時候才知道世界上最珍貴,最不能失去的是什麼。
“紹威,你回房休息,我會搭最早的一班班機過去,好不好?聽我的話,不要熬夜。”
“好——”他像個不情願的孩子應了聲,不過,今晚,他應該可以輕鬆的入眠了。
隔天一早,王雲蘭到達醫院,奔進鞠紹威的單人病房。
當她看見病床上的他,眼眶凹陷,整個人消瘦、憔悴,沒了以往的光彩,她一跨步撲倒在他床邊,握著他的手,泣不成聲。
“來啦!”他看來精神不佳,但聲音是愉悅的。“別把臉埋著,我看不到你。”
她抬起臉,哭得眼睛、鼻子紅通通的。
他用沒插針頭的左手為她擦去臉上的淚痕,笑說:“別哭,我還沒死呢!”
“你!”她攏起眉頭,氣他把“那個字”掛在嘴邊。
鞠紹威壞心地沒把自己病情告訴她,他是如此地渴望她的愛,即使他的誤導可能讓她流下一缸眼淚,他只想得到她更多的關注,不願她再離開。
在她開啟房門的那一剎那,他就明白了,他薄情、冷漠,為達目的使盡各種手段,但是,他給了她所有的愛,他再也無法像愛她那樣去愛另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