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曼來到這裡,他知道琦曼是想要殺了蔣阮的兩個孩子,他也想要搶回蔣阮。到了現在,他知道自己大勢已去,已經沒有了捲土重來的機會,宣沛把機會把持的緊緊的,他還剩下什麼?他什麼都不剩下了,可他是宣離,他是從來都不會認輸,懂得隱忍蟄伏的宣離,若是夢裡的蔣阮,即使是他一無所有,也會毫不猶豫的跟著他吧。
所以他不甘心,他什麼都沒有留下,如果能留下蔣阮呢?那個女人本來就是屬於他的。
可是當他看到琦曼要對蔣阮的孩子下手的時候,突然想到夢中最後看到蔣阮的場景,她跪在九重高的臺階之上,披頭散髮,美麗的臉上充滿絕望,而她懷中的孩子傻傻的待著,那是宣沛。她將孩子護的很緊,即使是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她也不會放著自己的孩子不管。
如果蔣阮的孩子死了,她也會如同行屍走肉般的活著的吧。宣離突然想,夢裡蔣阮什麼都沒有了,這一次,又要再毀了她一次嗎?
他突然猶豫了起來,而琦曼已經出手,那一刻,宣離什麼都沒想,自己迎了上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倒下去的時候,他的眼神甚至還有些茫然。
“我當然恨你。”蔣阮道:“即使你現在救了我的孩子,我還是恨你。”她美麗的眼睛裡看不到一絲一毫的輕易。宣離突然就想起來了,是的,蔣阮在夢中,從未用過這樣冷的眼神看他。她總是微笑著,溫柔的與他說話,她總是無條件的順從他的主意。
“阮兒,我不是故意的……”他想說什麼,他想說自己不是故意要利用她的,可話出口,他卻突然發現自己詞窮了。從夢中到夢外,每一次見到蔣阮,他的心思都是利用。利用她得到名利,得到天下無雙的那個位置。可是最後得到的時候卻又發現,一切並未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好,他後悔了,苦果只有往自己肚裡吞。
“宣離,你什麼都不必說。你欠我的,我已經自己討了回來,你的江山,你的籌謀,你的大業,如今都已經毀了。現在,只要你的命,你我之間便已經兩情,日後黃泉路上相見,也是路人,再無瓜葛。”她說的決絕,卻還是清晰地說明,要宣離的一條命。
曾經的溫柔繾綣現在只剩下刀槍相對了嗎?她的臉上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動容,宣離想,或許那真的只是一個夢罷了。那是在他人生盡頭,無比荒謬的一個夢。其實他寧願那只是一個夢,如果蔣阮一開始就與他是仇敵,一開始就想著如何扳倒她,一開始就沒有對他有過別的情意,那該多好。沒有那些利用和傷害,也沒有遺憾和後悔,從一相見手中持著的就是刀刃而非花朵,這才是正確的。
可是他也知道,那的確不是一個夢。她曾經是屬於他然後又離開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幹什麼。他道:“我愛過你。”
蕭韶額上青筋一動,夏青和齊風都看傻了,這宣離是活膩歪了還是怎麼回事,怎麼就當著蕭韶的面給蔣阮表白心上情意。可宣離是這麼多情的人嗎?
蔣阮微微一笑,偏著頭看他,目光中竟也有幾分天真的豔麗,只是瞳孔深處卻是透出冷意來,嘴裡吐出的話更是殘酷無情,她道:“與我何干?”
與我何干?的確,這與她何干?宣離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他的身子變得很重,他想,那個夢裡的最後,他的確是發現自己愛過一個女子的,只是面前的女子眉目冷豔,定與當初的不是一個人了。
要麼那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夢,要麼,夢裡的女子早已死了,面前的這個女子,不過是另一個人。他突然自嘲的一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笑些什麼,只是笑著笑著卻又有淚落下來,成王敗寇,這一局,是他輸了。而他至死,都不知道自己輸在什麼地方,或許那個夢可以給他啟發,他卻不願意相信那個夢。
“蕭韶,我不如你。”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