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得整個舞臺在黑暗中瑩白剔透,臺中女子豔若紅霞。
客人正低聲議論間,紅衣女子一雙白淨的玉手按在琵琶上轉軸撥絃,曲未成情已現。場內頓時安靜下來,臺上忽而魚動湧出一群身著白衣的女子體態婀娜伴著音樂赤足而舞,身若輕蓮。紅衣女子低眉信手,歌聲緩緩而至落地而起,似珠落玉盤,又似流水柔潤:
萬燈初上忘憂樓,
千金一擲夜暖柔。
嫣然淺笑,
鶯歌燕舞化煩惱,
尋常只道良宵一醉夢正好。
琴音一轉,其聲漸下,歌聲已由盈盈柔緩轉向低迷惆悵。臺中曼妙輕舞的女子忽然低眉斂首緩緩地四散開去似蝴蝶折翼般跌落在臺上,白色的布裙紗衣鋪到木板上巧妙地並好恰似朵朵白蓮盛開:
醉夢忘憂,
怎知落盡喧囂,
流光容易把人拋,
隕了風華暗了朱顏莫相告。
來者不拒,
誰嘆舊情難再,
翠黛橫愁淚洗紅鉛,
可憐萍水姻緣挽不住人心變遷,
可恨一夜風雨落紅顏。
滿場寂靜的思緒忽而隨著琴音一躍跳散開去,紅衣女子幽怨的歌聲在一段巧妙的過度後越漸放鬆疏朗起來,堂內逐漸三兩燃起些許蓮花青燈。靜止的舞姬緩緩躍動開去跳得華麗絢爛:
香車寶馬醉夢遊,
淺霞遠碧繞紅綢。
把盞言笑,
高歌盛舞醉歡好,
尋常只道酒逢知己千杯少。
醉夢忘憂,
何不散盡新愁,
君既無心我便休,
不聞誰唱天若有情天亦老。
舞姬身形一動,白紗素衣揚起漫天舞去,身上已著珊瑚紅的錦緞舞得盛大奢華,臺中女子的歌聲越加遼遠清曠,眼神清澈明亮:
去者不留,
素來夙願難遂過客良人姻緣碎,
但求擬把疏狂今朝有酒今朝醉。
任他明日愁來明日愁。
去者不留,
需知人生苦短莫待須臾滿惆悵,
但求擬把疏狂今朝有酒今朝醉。
任他明日愁來明日愁。
曲罷琴消,歌止舞畢。琴者四弦一聲收起,裂錦之聲破空的同時堂內所有燈盞悉數亮起。饒是聶清越已經聽過了曲子也沒有想到若雲的嗓音和詞曲糅合得渾然天成到不見半節僵硬詞音。她在滿場的寂靜中走到圍欄前,隔壁雅間已率先傳出了掌聲。“好個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在下先飲為重。”男子聲音不大卻清晰透徹地傳遍了內堂。
四下賓客這才回過神來,當即爆發成震天的叫好聲和掌聲,然後便是喧譁熱烈的杯盞相觸。聶清越微笑著退出雅間,拎了壺小酒摸了去涼亭。
躺在沁涼的長石椅上,望著夜紫色天幕上多點有點誇張的繁星,果然是要在無汙染的青空之下才能有所謂銀河的概念吶。
回憶起這一個月的生活,她已經把忘憂樓的格局,人員守衛情況,出行時間等摸清楚了個大概,作為一個剛收進來的丫頭,要獲得外出的權利是很難的。再者忘憂樓只包三餐不給錢(或者只是對她而言 = = ),出了去也不容易真正逃生。聶清越一拍腦袋,“還得拐走人家未來頭牌,啊啊啊,不想了。”她抱頭亂晃一個斜眼就看到了涼亭裡竟然還立著另一個人。
灰色錦袍的青年,五官算不上出眾但也算得上俊秀,眼神睿智平和,有點眼熟。是那日躲老鴇時見到的那個,此時不去和若雲姑娘幽會站在亭子裡幹嘛。聶清越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她莫不是當了十幾瓦的電燈泡賴在人家約會地點閃啊閃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