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她焦急地緊拽住他,眸色成哀。
別走!
別放手!
但她手上還是陡然一涼。
他扳開她的手指,轉身就走。
“白弈!”她哭出聲來,第一次,直呼了他的名字。
他渾身一震,僵在門畔,久久地,竟邁不出步去,亦不敢回頭看她。
可他終是走了。
她無力地倒在榻上,不敢看那個背影。
她覺得冷。好冷。分明炎炎夏日,卻比萬丈深淵下的血海幽冥,還冷過百倍。
她終於又見到了父親。
近二年未見,父親愈發蒼老了。
她看見父親在禁居的小屋看書。即便是半靠牆壁,父親的脊背也已些微佝起了。他眯著眼,似乎看得十分吃力。
風掠入屋內來,吹動書頁亂翻,他便慌忙將之拂平。
她呆呆在門前望著,竟連呼吸也不禁屏去。
直到父親發現了她。他的眼猛得瞪大了,風又來,將他手中書“啪”得掀在地上。他站起身來,眸光顫抖,竟已霜發如雪。
兩年。他被太后囚禁了整整兩年。兩年前,分明還只是青絲夾銀。
照看好你阿爺和兄弟……
驀得,母親的聲音恍似天降。
她跪了下去,膝行撲上父親身旁,抱住父親,不住地掉淚,卻沒有聲音。
她不知該說些什麼。
她拖累了父親這樣久。
“好丫頭,讓阿爺好好瞧瞧。”父親將她拽起來,細細地瞧他的小女兒。父親在笑,連眼角皺起的尾紋也浸著欣慰的甜。“真像你阿孃。”他如是嘆息,問:“丫頭,你還怪阿爺麼?”
她努力的搖頭,聽見步搖輕撞的細微脆響,哽咽難言。
父親輕拭去她垂淚,拉她擇席坐下。“你初生時,有仙家批爻,說你紫徽坐命,有百官朝拱,乃是入主宸宮的帝曜之格,但又雙逢鈴火,命途坎坷,狼星坐夫,雖得夫婿顯貴但註定福薄……阿爺只一心想著,不願你去吃那些苦,想將你養作一隻安平小鳥兒,卻忘了問問你自己的心意,是不是想振翼高飛,鸞鳴太阿。是阿爺太自以為是了。” 他輕撫她的髮髻,惆悵長嘆:“阿爺沒本事,潦倒至此,連妻兒也照料不好,唯一還值得驕傲的,就是你和你阿弟。只要你們倆都好,阿爺就此生無憾。”
她聽得眸光震顫。驕傲。父親是在說她麼?她這樣懦弱、庸碌又不孝的女兒,父親也會為她驕傲麼?
“傻丫頭。”父親好似讀懂了她的目光,撫著她面頰,笑得慈藹:“你們永遠都是爺孃的驕傲啊。每時每刻都是。不論你們顯赫或是卑微,不論你們承當頌讚還是遭受鄙夷,即便天下人都拋棄你們,爺孃永遠都不會。”
“阿爺!”她終於哭喊出聲來。
五年來頭一次,她這樣呼喚父親。母親墳前錯失的,她終於,尋了回來。
“從今往後,女兒來奉養您,照料阿弟。”她抱著父親,飲淚,眸色堅決。
父親只是微笑,很幸福地微笑。
然而,他卻忽然離去了,就在次日的清晨,沉沉的睡去,再也不醒來。
她顫抖著立在父親榻邊,害怕得不敢伸手碰觸。她害怕冰冷。
直到白弈從身後擁住了她。她忽然嘶聲尖叫,哀哭。
“或許,伯父只是思念伯母,先去與伯母團圓了。”白弈如是在她耳畔低語著哄慰。
她固執地掙扎哭泣:“他昨日還好好的!他才說,永遠都不會拋棄我的!”
至今,她仍清楚地記得,五年前,母親故去,流亡途中,阿弟餓得大哭大鬧,賴在地上不肯走。
那時父親對她說:“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