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便自己一個人在這兒好好想想吧。”
高夫人僵硬地從蒲團上爬起來，她走得決絕，臉上的表情與高若如出一轍。
跨過門檻時，高夫人道：
“阿若，我這個做母親的，是越來越看不懂你了。”
高若忽略掉自己心中一閃而過的酸澀，淡淡道：“我也是一樣，母親，我們的心裡都有不為人知的東西，這不足為奇。”
“你我從此以後沒有機會這樣說話了吧，下次再見，或許只有我一個人需要跪著。”
皇后是無須跪臣民的。
高夫人為高若的人生謀劃過種種歸宿，卻唯獨沒有想過，她的女兒以後會坐在冰冷的鳳位上，而自己連見她一面都要遞牌子。
她以後再也不能喚女兒“阿若”。
再也不能與女兒促膝長談。
再也不能對女兒噓寒問暖。
她們會相隔一扇硃紅的宮門，女兒往裡面走，她往外面走。
像現在一樣，漸行漸遠。
“阿若，好生保重。”
......
地龍燒得極旺，蘇瑾把最後一根針收好，就聽見江長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你，認識高若麼？”
蘇瑾一愣。
“回娘娘，認識。”
“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江長婉一邊哄著懷中的孩子，一邊問道。
其實這本不是她關心的事，後宮嘛，女人如流水，她也曾肖想過有朝一日自己能爭口氣，坐上那個位置，但在宮裡待得久了，這心也漸漸淡了。
但現在的問題是，她有一個孩子，一個尚在襁褓的孩子，一個佔“長”不佔“嫡”的孩子。
而高若年輕貌美，正值青春，假以時日她誕下皇子，那這後宮又會變天。
前所未有的危機感讓江長婉感覺自己的精神不得不緊繃著，就像面對之前的殷寧一樣。
蘇瑾想了想，道：“高姑娘為人率真、果敢，她......”
蘇瑾頓了頓，江長婉看向她，發現自己看不懂蘇瑾眼神裡的深意。
“她是個很出色的人。”
告別江長婉後，蘇瑾一個人走在宮道上，道路上的積雪已經被掃至兩邊，但地面仍有些溼滑，蘇瑾走得很慢。
轉過街角，迎面便撞上了高若，蘇瑾發現她瘦了很多。
今日封后的聖旨已經頒下，高若是前來謝恩的。
那日一別，再見時高若已經換了個身份。
“蘇醫女，看來我們以後會常常見面。”
高若打破了沉默，微笑著說。
“誰會喜歡和大夫常常見面？”蘇瑾道。
“你知道的，我和旁人不一樣。”
所以旁人做不到的事，她可以做到。
猶豫片刻，蘇瑾道：
“雪天路難行，高姑娘路上小心。”
不只是這條路要小心。
高若謝恩不能誤了時間，簡單的寒暄過後，蘇瑾以為高若要和自己道別，她卻上前一步抱住了蘇瑾。
冰天雪地裡，蘇瑾整個人僵住，連回應都忘了。
“我不會後悔的。”
明明是在蘇瑾的耳邊說的，卻更像是在心底下定了某種決心。
蘇瑾拍了拍高若的背，“那就祝你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