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發,皖系戰敗。薛鴻霖戰後不知所蹤,有說被俘虜了,也有說逃去了海外,眾說紛紜。直系軍攻入薛家宅邸時,未曾抓獲一名薛家人。據稱曾有人目睹薛家人半夜裡秘密轉移去了他地,就此烜赫一時的薛家徹底敗落。
**
同年八月秋,美國舊金山。
秦蔓芸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站在沙灘上,天地間一片沉寂,海浪安靜的翻卷著,卻無聲。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的面前,昂揚的身軀,英挺的眉目,是久違的他。她惶惑不安的心忽然就安定下來,看著他含笑一步步走近,有種流淚的衝動,卻湧起更多溫柔的笑意相迎。
秦蔓芸就此醒來,夢中久違的滿足感還在心頭縈繞,自從離開中國,無論每日裡有多麼刻骨難忍的思念,她也從未曾在夢中見到薛鴻霖。兩地訊息又難通,往往國內發生了些什麼,總要過許久才能傳到國外來。不過想來有謝家扶持,薛家總不至於落入死地。薛鴻霖為了薛家付出那樣大的代價,秦蔓芸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活著。
環顧著臥房裡陌生的異域裝飾,秦蔓芸心裡短暫的滿足感褪去,有些空落落的。他們一家來到美國已經三四個月了,此時仍是暫住在秦靜霆的好友威廉家裡。這幾個月,正式成為牧師的威廉去了另一個區上任,倒免去了他們相見尷尬。威廉家中還有個十歲出頭的妹妹克麗絲汀,秦蔓芸就是與她同住一屋,小姑娘很是活潑天真,有了她和家人在一旁,秦蔓芸初到異國的日子才不算特別難熬。
此時克麗絲汀也已醒來,小姑娘肉呼呼的小手擦著大眼睛含糊不清的向秦蔓芸道過早安,便自己起來穿衣服梳頭了。不一時,二人都打理好了,秦蔓芸便牽著克麗絲汀下樓吃早餐去了。秦夫秦母起得早,早已用過了早餐,秦靜霆學業還未完,此時也上學去了,餐桌邊只剩了桑切斯夫婦。打過招呼,秦蔓芸與克麗絲汀落座,幾人說說笑笑著用起了早餐。
“我們這裡這麼多優秀的小夥子,你有沒有看中哪一個?”桑切斯先生開起了秦蔓芸的玩笑,秦蔓芸還沒答話,克麗絲汀忽然接嘴:“姐姐有男朋友的。”秦蔓芸大窘,克麗絲汀極是喜愛這個中國來的大姐姐,且性子古靈精怪,她們二人平日裡處的極好,但秦蔓芸可以肯定,平日裡並沒有與她說起過這個話題。桑切斯先生卻像是起了興趣一般,笑著追問:“你怎麼知道的?那她的男朋友叫什麼名字”克麗絲汀嚥下滿嘴的煎蛋,托腮像模像樣的認真回想了一陣,竟真的報出了一個名字,只是外國人大多發不好中文拼音,秦蔓芸聽了好半天才聽出好像是讀作Hong Lingxun,聽著倒像箇中國名字,不過她認識的人裡沒有姓洪的。也是魔怔了,秦蔓芸暗自笑自己方才有一瞬間的緊張。
不!不對!秦蔓芸忽然反應過來,外國人跟中國人不一樣,姓是放在名的後面的,加上口音,所以克麗絲汀說的,其實應該是Honglin Xue!薛鴻霖!秦蔓芸的心劇烈的跳動著,她聽見桑切斯先生繼續逗克麗絲汀:“是姐姐告訴你的嗎?”“對啊,昨晚姐姐說帶我去見她的男朋友,可是我很想去找我的男朋友艾比玩,就沒有去。”克麗絲汀一本正經的說道,圓乎乎的小臉上真實的苦惱著。“可我沒有跟你說過這句話啊。”秦蔓芸奇道。“是姐姐你到我的夢裡跟我說的啊,姐姐你忘了嗎?”眾人都鬨堂大笑起來,孩子的童言稚語最是天真逗趣。
滿堂歡暢的笑聲裡,秦蔓芸一個人呆愣愣的坐在那裡。這世上是真的有掌管夢境的神靈嗎?在東方被稱為夜遊神或是夢貘,在西方即被稱為墨菲斯。或許只是在傳唱時被賦予了不同的名字,其實掌管人間夢境的是同一神靈。要不然如何解釋從未曾聽說過薛鴻霖存在的克麗絲汀今日竟能說出他的名字呢?
腕上一直戴著的“春歸”在晨光中安靜的閃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