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侍衛應聲而去,沈浣話鋒一轉,“我且問你,去年十一月二十五,十二月十四,十二月三十,今年正月初四,這幾日中,他可有出營?可有夜不歸宿?”
關校尉一滯。去年十一月到得如今,兵事頻起調動頻繁,諸將疲於奔命,他身為校尉軍務繁重,常例巡檢有所疏忽,平時必然每日親查計程車卒出營歸營記錄便未有詳問。
沈浣臉色一沉,看著關校尉。關校尉垂頭道:“回元帥,末將不知。”
沈浣不再多言,沉聲喝問:“徐力只是一個百夫長,是你手下哪一名千夫長的屬部?”
關校尉微一躊躇,“李塞屬部。”
“傳李塞來。”諸將從未見過沈浣臉色如此青黑,皆是噤若寒蟬。
片刻功夫,便有人帶了一名身形剽悍濃眉大眼的漢子來。李塞方才在外面已經聽聞沈浣歸營,驚喜交集夾雜不敢置信,和一群兄弟遠遠圍著帳子不敢靠近諸將議事之處,忽然間卻見兩名侍衛出來,點名說元帥要見他。興奮之間夾雜忐忑,然則所有心情踏入帳子的一瞬間便立時消散,只覺得帳中氣氛異常緊繃靜默。抬頭望去,但見主案之後端坐一人,正是無數兄弟崇敬異常的主帥沈浣。只是李塞尚來不及驚喜,便聽得沈浣聲音冷如裂冰,“李塞,此人可是你手下百夫長?”
李塞一看被五花大綁的徐力,心中一突,沈浣目光之下大氣也不敢出一口,“是……是!”
“去年十一月底到今年正月初,你手下百夫長與士卒的出營與夜勤記錄,你可清楚?徐力可有出營?”
李塞一怔,倒吸了口涼氣,“有……”
“所為何事?”
“這……徐兄弟跟我說他家中老孃年歲高了,沒人倚靠。這次出兵還不定能不能活著回來,想把這幾月的軍餉送回家中,將老孃託給他人照料。”
沈浣冷笑,“倒是孝順。只是依軍令,戒嚴期間,士卒出營,必由所屬千夫長與校尉親批,呈報中軍與偏將備案。為何徐力出營數次,中軍全無記錄?”
李塞啞然,半晌道:“這一路報上去太花時間,而且……我見徐兄弟他日夜不安,便……便放了水。”
沈浣大怒,“嗙”的猛一拍桌子,厲聲喝道:“李塞!你身為千夫長,是潁州起事時便在軍中的老將了,本帥三令五申,軍規條條件件須得盡數執行一絲不苟!你都聽到狗耳朵裡去了?!百萬元虜在前,數十萬兄弟在後,你這一次放水,可知便放掉了十幾萬兄弟性命?!”
“啊?!”李塞大驚,關校尉與其餘諸將卻均是心中一沉。
中軍文書承上了徐力當初經手的備案文書,沈浣怒火正盛,一揮手將幾張薄紙揮擲於地上,怒道:“本帥這次未有及時歸營,便是要看看倒是誰心懷不軌,趁軍中空虛之際暗度陳倉,果然蕭帥手下當場於行營之南捉住此人正在與元虜細作傳遞訊息!”
諸將驚疑不定,卻見蕭策身後的一名葛衫書生模樣人物,上得前來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條遞與關校尉。諸將一看,只見兩份文書字跡一模一樣。前一份是潁州軍中普通的糧草備案文書記錄,後一份卻是字跡略顯潦草,詳述了安豐行營新近佈防與各崗任事將官。
沈浣雙眉一抬,眼中精光閃過,怒視向徐力:“徐力,你還有何話說?”
沈浣怒氣蓬勃,諸將乃至劉福通和盛文鬱,皆被沈浣怒意震懾,不敢出聲,唯那徐力在沈浣威視之下竟是不懼,“元帥,這實是有人陷害於我,這筆跡誰都仿得,如何只憑這一紙便箋便定了我汙名?”
“還敢狡辯?!”沈浣呵斥,“只憑這一紙便箋?本帥且問你,你對李塞說你是去探望託付老母,可緣何蕭帥的探子回報,你那老母早在一年前便已去世?更兼,你以為,你那密信送去元虜營寨,便再無人拿的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