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勉力伸手去車廂中取行李中的乾淨衣衫試圖墊在身下,誰知剛拉出一件綿衫,便聽得一陣急迫腳步,抬眼望去,卻是那侍衛飛一般疾奔回來,神色惶然。
“怎、怎……”還沒等她開口,那侍衛竟是猛地打滅了車中唯一一盞油燈,隨即兩隻手直接將她攔腰抱起,“夫人,得罪了!”之後再也顧不得馬車,抱著阿瑜,疾往東邊樹林奔去。
阿瑜在沈浣身邊多年,雖然腹中劇痛,心思卻是少有的明白,“有……有韃子?”
那侍衛一點頭,雨幕之中絲毫不敢停頓,聲音緊繃:“北邊有韃子的人馬,約有百餘人!”
阿瑜心中大驚,忽地又是一陣劇痛襲來,卻硬生生忍住。對方百餘人馬,只需她出得一聲,被對方聽到,今夜便是凶多吉少。
那侍衛也不愧為沈浣的親衛,臨敵之際倒是果斷異常,腳下生力,抱著阿瑜這七個月的孕婦,一口氣奔出裡許,隱入林中。深夜之中,大雨滂沱,不知附近其他方向是否還有元軍,他不敢再多走,也再難走,但因他抱著阿瑜的手臂之上,已感到有溫熱鮮血自阿瑜身下湧出。他放眼四顧,皆是嶙峋枯木殘枝,滿地泥濘,連處落腳之地都是沒有,又如何安置阿瑜?
“夫人……”
“放、放我、放我下來……”阿瑜此時疼得臉上沒有半分人色,雙眼犯暈,“管、管不了那麼……多了!”
那侍衛利落脫了身上衣袍,找了一塊沒有被泡在積水的枯枝堆鋪了上去,將阿瑜放下,“夫、夫人……”一句話尚未出口,就見阿瑜神色痛苦得猙獰,指甲斷處鮮血長流,喀的一聲居然掰斷數根殘枝。那侍衛上陣殺敵從未害怕,如今卻是心下惶惶。韃子盡在咫尺,元帥夫人卻是早產臨盆,而此時一低頭間,卻見阿瑜劇痛之中,狠狠咬住下唇,撐住一口氣,唯有無聲的急速喘息,身下鮮血染紅了早已溼透的衫褲。
半刻時分,林邊傳來一陣陣腳步之聲,間或夾雜著蒙古話,似是發現了馬車,眼下正在四處尋人。阿瑜痛得昏然,心思卻是狠硬,抓起一根粗枝,死命咬在口中,血肉模糊的手指將衣襟扯破,然則裂骨般的痛楚之中竟是一聲也沒出。
那侍衛見得元帥夫人如此硬氣,心中一橫,長刀在手俯下身子,只打算若是元軍往兩人藏身之處而來,便一人衝將出去,拼得死在亂刀之下,也要將人引開,保得阿瑜與那不知能否平安出世的孩子兩條性命。
漆黑寒夜當中,大雨傾盆而下,冷雨浸泡的枯枝斷木之間,血腥味道被大雨洗去,痛苦呻吟之聲被阿瑜強噎在喉嚨裡,唯餘夾雜在腳步聲中的蒙古話與令人窒息的壓迫。雜亂的腳步聲愈發近了,轉眼竟已與兩人不出兩丈距離。那侍衛將心一橫,看了阿瑜一眼,抱拳一禮,當即足下便要發力衝出。阿瑜明白他的意思,淚水被雨水衝去,神色凜然,無力再言。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遠處林外忽悠人中氣十足的以蒙古話呼喝號令,蒙古兵們先後一愣,隨即腳步聲便停了下來,眨眼之間,竟是急速往林間奔去。侍衛驚疑不定,刀不離手,不敢出聲。阿瑜卻是聽得清楚,那蒙古話中,分明夾雜著“鹿邑”。她想起離營前沈浣與她所言俞蓮舟之事,心中悲喜不定,知道必是鹿邑行營出了大事,訊息傳來,使得對方迫不得以放棄搜尋。
聽得對方腳步聲漸遠,兩人死裡逃生,卻不敢動作出聲,只怕對方聽得再次回頭。阿瑜疼得放仿如盆骨被一塊塊生生擰碎,後背泡在冰冷雨水中,額上卻是大汗淋漓,“你、你……看看……”
那侍衛看阿瑜幾乎用盡全力抬起手指著自己下身,狠命一怔,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此時此地,如何還能有忌諱?那侍衛扯開阿瑜衫褲,只看一眼,臉色立變,竟比方才元軍近在咫尺之時還要可怖,“頭……頭……孩子的頭出來了……”
阿瑜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