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下來,「我不該瞞你,我該向你說明文思是那種人,但是沒有勇氣,好幾次,他同我說,要與你結婚,要從頭開始。」
「他永遠離不開滕海圻。」
「你怎麼知道?」
「你離得了他嗎?」我反問。
「你怎麼知道?」她退後一步。
「當然我知道。」我說。
「你究竟是誰?」她顫聲問道。
我伸出手腕,「看到沒有,我為他,傷成這樣子。」
左淑東驚呼一聲,她面色大變,我可憐她,同她說:「我不會再與那個人鬥,我也是他手下敗將。」
我拉著姬娜走。
姬娜一肚子疑竇,只是不知如何開口。
我與她在茶室坐下,我叫一客冰淇淋,吃到一半,忽然反胃,頓時嘔吐起來,我嘔了又嘔,把餐廳領班都驚動,以為食物有問題。
姬娜扶我到洗手間清理身上的穢物,然後到她那裡休息。
我什麼都沒有說。
我怕同她說了,她又同自己人阿張說,阿張又同他自己人說。
自己人又有自己人,沒到幾天,全世界都曉得這件事。
姬娜問:「那是文思的姐姐?」
「是。」
「誰打她?」
「不知道,不必替她擔心,她很有辦法,誰敢太歲頭上動土,那個人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誰?」姬娜很緊張,「誰那麼暴力?」
我翻一個身,不要理她。
「韻娜——」她著急。
「噓,看電視,阿張一會兒就要打電話來。」
姬娜拿我沒折,只好氣鼓鼓地對牢電視。
我一直躺著,沒有睡。
電話來的時候是我先聽見,我以為是阿張。
姬娜匆匆地把話筒交給我,「是你母親找你。」
我擔心父親出事,整個人跳起來。
「韻娜,文思在醫院裡。」母親很慌張。
「誰通知你的?」我不很興奮。
「他的姐姐。」
「他們一家人都很誇張。」
「不,韻娜,文思真在急症室裡,醫生同我說過話,我求證過,你要不要去看他?」
「什麼意外?」
「他自殺。」
「我馬上去。」
我放下電話。
我閉上眼睛,眼皮是炙痛的,我看到滕海圻英俊瀟灑的面孔湊向過來,漸漸放大,模糊,忽然之間他的面孔變了,變成三角形的毒蛇頭,蛇信滑膩腥紅,黏上我的面孔,那條猙獰的毒蛇的尖齒咬上我的肉,一口又一口,咬完一口又一口,我渾身刺痛,汗流浹背。
毒害完我,現在又輪到左文思。
我們一定要聯合起來尋覓新生,一定要。
我趕到醫院去。左淑東並不在。
我要求護士給我見病人左文思。
護士說:「他尚未脫離危險期,你是他什麼人?他不方便見朋友。」
「他的姐姐呢?」我焦急地問,「是他姐姐通知我。」
「她自己也正接受治療,剛剛替她注射過,精神比較穩定了,你可以見她。」
「好,請帶我去。」
護士像是自屍體冷藏間裡踏出來般。冰凍地看我一眼,像是在說:我帶你?你想!
她開口:「在四樓,4070室」頭也不回地走開。
我一時間摸不到電梯,只得走樓梯上去,奔到第三層,胸部像是要炸開來一般,雙腿發軟,勉強再換上一層,在長廊上找407,終於看到門牌,似看到親人的面孔般,推門進去。
看見左淑東靠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