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是跟誰長大的呀。你想呀,憑胡家這樣大的財勢,兩個人不娶不嫁,老爺太太竟能容忍,這裡面難道沒有蹊蹺?一個是親生的女兒,一個是嫡親的侄兒,就是結成連理,那也是親上加親,錦上添花的好事情。”
湘沅說:“聽你這一解說,倒好像爹媽真打算為他們成婚似的。可嘉寶畢竟姓胡,過繼到爹媽名下作兒子的。”
雯兒一抿嘴道:“小姐呀,您老人家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呦。那大少爺他是咋來咱們家的?還不是因為二少爺他那時,”說到這裡,雯兒的聲音哽咽了一下,“那時還沒有二少爺嘛。為了繼承胡家的香火才過繼的大少爺。後來有了二少爺,大少爺就是再改回去原姓,變成姑爺也就沒有啥子妨礙的事情。”
湘沅聽到這裡,拍了一下巴掌:“我真是氣糊塗了。要如此說,胡家的家業已經沒了,還說啥子名聲體面?既然他們兩人這樣相愛,那就成全他們算了。等明日我就對他們說去,哥哥的姓也不一定要改,將來有了娃兒,也算是胡家有了後代。”
雯兒笑著說:“你餓了一天了,也該吃點東西。要不然,等過了門,新姑爺見你這麼瘦,還不得拿我是問?”
湘沅嗔道:“你就會貧嘴。哪個要你陪嫁?等明天我就先把你嫁了,給你說一個包公般的黑子,武大郎似的矮子,看你還樂得起來?”
雯兒羞慚地趴到湘沅的肩膀上,故意驚叫道:“哎呀,我的媽呦,打死我也不嫁人。我這一輩子就跟著你,伺候你。沒有我,你咋辦哪?”
湘沅想起與雯兒一起的許多往事,眼中又滴下淚來,伸手抱住了雯兒,說:“雯兒,我也不能離開你。要沒有你,叫我咋辦呢?”
雯兒拿出絲巾,為湘沅拭去眼淚,心疼地說:“我的小姐,再不敢哭嘍。再哭,你就成孟姜女啦。快說,想吃點啥子,我去給你做。”
《菊花醉》第四章(5)
湘沅破涕為笑:“我想喝蓮子羹了,就做一小碗吧。”
三
回到自己的屋子,胡嘉寶尚未醒轉過來。
他思想起自己幾歲來到胡家,享的那福只怕連他祖宗八代也未嘗過。吃穿費用,讀書求學,哪裡有一絲煩惱?兄弟姐妹之間,也是兄親弟友,姐疼妹愛,何曾為瑣事憂愁?哪裡想到因自己一私之念,就釀成了如此大禍,再難追悔了。
想想自己的行為,與禽獸何益?現在就剩下一個小妹妹,孤苦無靠,還要風裡雨裡奔波忙碌,去做那些明知無望的事情。那一副瘦弱的肩膀,又有誰能夠幫她分擔一點兒焦慮?
嘉寶雖說內心促狹,失於偏激,容易為人所利誘。但畢竟是一個屋簷下長大的兄妹,又是骨肉情深。他竟然不生湘沅的氣,轉而陷入深深地自責。
湘蓮見他傷心過度,還以為是湘沅的話刺激的,芳心也跟著難受。一個是自己的親妹妹,一個是自己的如意郎君,手心手背全是肉啊。讓她說誰好呢?要按內心裡來講,她是優柔的。爹媽在時,她率性而為,無拘無束,落了個潑辣的名聲。誰知等大禍降臨,她才曉得,自己是不堪一擊的爛泥塘裡的荷花。
如果不是湘沅找他們談話,她也要找個機會對妹妹說,自己已經懷了嘉寶的孩子,都四個月了。隨著天氣轉暖,衣衫漸薄,肚子裡的隱秘也就要暴露了。無論怎樣,這對於遭逢大難的胡家來說,都是一件雪上加霜的事情。
湘蓮曾勸嘉寶,要把家裡這副擔子挑起來,說到底他是胡家唯一的男人了。可是胡嘉寶意亂情迷,哪裡管得著什麼家業責任。再加上他本來就不是胡家的親生兒子,吳孝增兄弟灌輸的理論他還沒有消化完,滿腦殼漿糊呢。因此對湘蓮的勸說,根本就聽不進去。一門心思只想著如何與她結為夫妻,好過神仙美眷的日月。
湘蓮見嘉寶哭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