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灰暗一直都在,只有她像個自欺欺人的傻子,看得到湖面的清明卻料不到湖底的淤泥。執著於表面的幽藍卻忘了通透是靠深不見底的汙泥烘托出來。
她到底喜歡的是血闌這個人,還是自己製造的幻想,突然間迷惘。一度認定了溫柔的他,自欺的要求百分百對待,可世間又有幾個百分百。
如果不曾被傷害,興許她也不會醒悟,可惜愛意不在,剩下的只有荒蕪。如今那些好的壞的在心上變得模糊,沒有淚水沒有恨意,為留下蒼白的一個笑顏。
辰汐嬌小的臉龐上擠出不算漂亮的笑容,惹得藍眸一滯,即刻攏上惆悵。那曾經屬於他的璀璨光亮如今徹底走了樣,再如何努力也於事無補。酸楚的味道鑽入心底,悲傷且絕望。
避開了視線,拿起手邊乾淨的空杯斟滿,緩緩的開口,語氣好似多年不見的老友,試圖親密卻又恐懼,疏離地緊張:
“樓裡新制的佳釀,過來嚐嚐——”
蓮步輕移,挑在血闌對面坐下,執起杯一飲而盡。水漾地銀眸通亮,粉頰微醺:
“好味道,毫不腥辣,入口留香。叫什麼名字——”
血闌繚亂的青絲散了下來,幾縷淘氣地落在了稜角分明的頰邊。單手托腮,醉眼惺忪:
“還沒有名字。十幾瓶下肚,卻仍舊想不出個合適的。不如你來起吧——”
紅唇上翹,從懷裡掏出一瓶白瓷藥瓶。執起筷子黏了稍許放入酒壺裡涮了涮。即刻銀眸轉回了視線,笑語嫣然:
“這酒興許這樣喝會美味許多。不信你嚐嚐——”
風撞開了半掩的窗戶,伴隨一陣清涼的荷香,撒得滿地的銀色月光。好似他對面人兒的眼,溫柔卻又冰涼。想也未想,執起酒壺仰頭就往口中灌了下去。藍眸深深地鎖住她,沒有絲毫的猶豫。興許喝得太快太猛,幾滴瓊漿順著血闌晶瑩賽雪的脖頸流淌而過滴入微張的領口,陰溼了小片錦緞,襯出胸膛肌理綺麗的弧度,隨著呼吸上下起伏……
別開眼,她問得不禁意:
“不怕我下毒麼?”
落在桌面的酒壺已空,藍眸眼底得笑意卻由淡轉濃:
“入口時,我期盼它是。可……你令我失望了……”
藍色綺緞下的手微顫,捏緊成拳。這才是血闌,溫柔卻又暗含攝人的尊貴王者氣焰。只是她一直被愛情衝昏了頭腦沒有看清楚罷了。
他微薄的唇帶著醉人的笑意,眼神漸漸渙散:
“恨我麼,不想殺了我麼?”
辰汐的小腦袋輕晃兩下:
“不恨,也不想殺你——”
“呵呵……哈哈哈……”他最終連恨也未能得到啊……
笑聲自奮力起伏的胸膛中爆出,明明是笑著的,卻讓人覺得分外的悲愴絕望。銀眸染上憐惜地色彩,靜靜地注視著,似要把那熟悉的模樣深刻的烙印在心底,怕自己遺忘。
很久以後,笑聲緩和了下來。女孩溫婉的嘆息匿藏在平淡的語氣裡:
“那不是什麼毒藥,我只是加了點迷魂草,幫助你入睡而已……”
她仍舊是不捨得啊,看著他爬滿血絲的眼,心柔軟。
暈眩傳來。血闌竭力地控制清醒,在倒下的最後時分,執拗地拉住辰汐起身的手腕:
“名字,酒的名字……”
“碎夢。加入迷魂草後,它就叫做碎夢吧……”
隨手拾起落在地上的外衣,披在了伏案的高大身影上。合上窗,踏下了木梯……
夜風撫過荷塘,一池的碧葉晃動,迷濛幻境中,他聽到一個聲音輕輕地伏在耳畔說:
闌,你可知就在這滿池碧波的塘邊,有人曾對你的吻怦然心動過……
可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