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指,細膩的肉皮,再加上那白潔如玉的膚色,如果不看全身,真會以為是妙齡女郎的纖纖素手呢。可是現在卻完全變樣了,由於他全身的消瘦,手也顯得瘦骨麟峋,連青筋都顯露出來了。從前那纖長白嫩的手指尖,如今竟像才從泥地裡拔出來的公雞爪子一樣,又黑又黃,如果這時不看他的全身,真會以為是久吸鴉片的“大煙鬼”的手指頭呢。
手是人的第二面孔,王一民不由得又把目光移到他的臉上,這張臉,雖然白得發青,卻沒那雞爪一樣的黑黃|色……且慢,他呲開牙笑了!這回王一民才看清,他露出來的牙齒竟也和手指尖的顏色差不多,變黃了,從前那也是和玉石一樣的潔白呀,牙齒變色了,再往裡去的五臟六腑呢……王一民想到這裡,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這時呲開牙微笑著的盧秋影說話了:“怎麼樣?您看著是不是很有感觸?這我從您的臉上能看出來。您一定覺得我的手變化很大。”
王一民深深地點點頭。
盧秋影腦袋靠在沙發背上長吁了一口氣,無言地閉上了眼睛。
這時冬梅回來了。她手裡拿著一個寫著外國字的漂亮煙盒,還有一個很精緻的打火機。她看盧秋影一動不動地閉著眼睛,便停下腳步站在他身旁等著。她見王一民在看她,就將身子稍稍向後移了移,然後向王一民打起手勢來。她先指了指盧秋影,又舉了舉煙盒,然後又用手在嘴唇上邊分左右抹了兩下,又指了指煙盒,筋著鼻子擺了擺手。最後手指著盧秋影做了一個鬼臉。
冬梅這一套手勢,王一民完全看明白了,翻譯過來就是:盧秋影抽菸卷,嘴上長兩撇鬍子的老爺不讓,可是盧秋影偏抽。最後那個鬼臉是看不起盧秋影的意思。
王一民對冬梅這套簡單明瞭的手勢很感興趣,尤其是最後那個天真調皮的鬼臉,幾乎把王一民逗樂了。冬梅一看王一民要樂,忙對他擺手,王一民也忙收住了笑容。
盧秋影睜開了眼睛,向冬梅伸出手去。冬梅忙把雪茄和打火機遞給他,然後走到茶几前去倒咖啡。
盧秋影點著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噴出長長的白煙,接著對冬梅揮了揮手,冬梅忙悄悄地退出去了。
盧秋影又吸了一口煙,隨著噴出的白煙說話了。他的聲音是低沉的,乍聽起來還有些憂傷悽楚的感覺:“您一定覺得很奇怪,我為什麼要吸菸?而且吸得那麼重?手燻得像成天擺弄大煙泡的煙鬼一樣難看?是呀,我自己看著這手都覺得心酸。難怪今天我一回來,老父親竟對著我失聲地痛哭了一場,接著就命令我振作精神,理髮,刮鬍子,戒菸!我當時就回稟他老人家,別的事情都遵從嚴命,—一照辦,惟獨這煙我戒不掉,我,我……”盧秋影激動地站起來了,他發自肺腑地喊道:“我需要刺激!我離不開刺激!當我那熱烈的希望一下被粉碎的時候;當我那羅曼蒂克式的美夢被驚醒的時候;當我那理想的密斯被人獨佔的時候;當我這被擊傷的生命快要窒息的時候,我靠什麼生活下去呢?我靠的就是刺激,一切能刺激我神經的東西我都需要。假若現在在我面前擺著一劑毒藥,有人指給我說:瞧,那是一劑會致人死命的毒藥,但是它卻可以給你劇烈的刺激,會幫你拿起復仇的利劍,斬斷那獨佔者的咽喉,奪回那天使般的密斯。我聽見以後,就會毫不遲疑地吞下那毒藥,斬殺那情敵,然後擁抱著我的情人,在微笑中死去……”
一陣劇烈的咳嗽,使盧秋影不得不停下話頭。他退坐在沙發上,蜷縮著身於,咳嗽著,喘息著,一顆顆汗珠,從他鼻尖上,額頭上滲出來。
王一民痛心而驚訝地望著盧秋影。等他咳嗽停息以後,才對他說道:“對世兄這番話有的我能理解,有的我不能理解。請世兄允許我大膽而直率地講講我的看法。”
盧秋影抬起頭來,直望著王一民說:“我喜歡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