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南準備了輪椅,趙南卻說:“老頭子,你再揹我一次吧,忽然想起那年的山路了。”老林寵溺地摸摸她頭髮,說:“好,我也想呢,想了大半輩子了。”往回走的路上,趙南絮絮地講那個故事。
那時候山林還不像現在這樣管得嚴,村人都會進山取柴。她還二十歲不到,但媽媽早走了,妹妹在上學,爸爸得照顧家裡,她便接了這個任務。那是她第一次獨自上山,撿夠兩捆柴火後才發現迷了路,然後在尋路下山的時候崴了腳。拄著根柴火棍一瘸一拐地繼續找,一直到深夜月亮都升到中天才找到正路,但人已經筋疲力盡。和電視劇裡演的一樣,老林從天而降,把她和那兩捆柴一起背了回去。走動的時候還撐得住,一歇下來腳疼就直揪心,老林便十分文藝地給她唸詩,念過後再細細地解釋。等回到家裡,她竟然都睡著了。從那天之後,趙爸爸便準了他們的交往,直到最後終成眷屬。
“老頭子,我最喜歡的那首詩是怎麼的?我都忘了。”
“那一刻/我升起風馬/不為乞福/只為守候你的到來/那一天/閉目在經殿/香霧中/驀然聽見你頌經中的真言/那一日/壘起瑪尼堆/不為修德/只為投下心湖的石子/那一夜/我聽了一宿梵唱/不為參悟/只為尋你的一絲氣息/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筒/不為超度/只為觸控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覲見/只為貼著你的溫暖/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啊/不為修來生/只為途中與你相見/那一瞬/我飛昇成仙/不為長生/只為佑你/喜樂平安。”
“哦,就是這首,我想起來了。老頭子,你念得和那年一樣好聽啊,我都快睡著了。我再睡會兒,到家了叫我。”
“……好。”
林惜南看著趙南嘴角那抹虛弱卻真實的笑容,死死地咬緊了下唇才沒有流淚,血腥氣竄入喉頭,讓她覺到一種異樣的快感。
晨間的清風和著蟲鳴,似乎還在回味老林唸的那首詩。
午間,趙南醒過來。林惜南給她喂湯的時候,她忽然拿過林惜南的手。林惜南瑟縮了一下,卻沒有收回去。
“都長繭子了。你小的時候我和你爸常常拿你的手看,覺得這手長得真好,細細的面板,長長的手指,飽滿的掌心,捨不得讓你做家務幹農活動針線。這半年媽媽可真辛苦你了,還老罵你氣你。”
“沒有,我想一直這樣下去也好。”林惜南忍著淚意,笑著安撫她。
“可是,我撐不住了。陪著你爸爸快一輩子,我已經滿足了。”
“那我呢?我才二十四歲,人生才開始啊。你不是想我結婚,想抱抱外孫嗎?”
趙南摸摸她的頭髮,又捏捏她臉頰,說:“你有別的人陪了,不關我的事。文翰是個好孩子,而且還那麼小,你要對他好點兒,別再欺負他了。至於外孫,我們都商量好了,他還畫過給我看呢。他說最好是兒子,聽說兒子像媽媽。呵呵,我總覺得這孩子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像你呢。模樣要他那樣的,長得像男子漢;眼睛要像你的,溫柔的時候能把人融化掉,生氣的時候也招人愛,難過的時候能讓這個世界都跟著不開心,快樂的時候,無論誰都會愛上他,然後會陪著他經歷悲喜收穫幸福。”
趙南吃了幾口便又睡下了。老林守在床邊,握著她的手。林惜南慢慢地收拾了廚房,給趙北打了電話,便坐在青石板上靠在月桂樹上看著滿地的月季花發呆。十一月了,月季花花期,結束了。
趙北到的時候老林已幫趙南擦過身子換過衣服。林惜南握著她冰涼的手,才驚覺她瘦了好多好多,只剩皮包骨了。趙北見他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