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莫少爺深居一剎海數年不出,怎的還惹上了江湖仇家?”
陌少隨意道:“一剎海這種是非之地,或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罷。”他給張子山包紮完,無意中睨了一眼他背後的那道小口,訝道:“兄臺背後也有傷?不若在下幫你瞧瞧。”
張子山一口回絕道:“不必。不過小小擦傷而已。”
陌少眼神落到幾株樹之外,那枚冷鏢幾乎全身沒入樹幹之中。
“兄臺是被那鏢所傷罷?我看那鏢染有劇毒,在下不才,也懂得些醫術。兄臺何必諱疾忌醫?”
張子山客氣道:“莫少爺的好意,在下心領。不過習武之人,有沒有中毒,自己心裡還是清楚的。不勞莫少爺大駕。”
陌少臉上晦明莫測,盯著張子山涼涼道:“沒中毒就好。兄臺好好調息一番後我們便上路罷。天色將晚,這荒郊野外的,不宜久留。”
這邊,兩個男人言辭交鋒,那邊,深衣覺得自己完全被冷落了……
她只覺得陌少既然這麼遠來尋她,尋到了,那便應該與她敘說別情,而不是首先將她劈頭蓋腦地一通罵,然後把她扔在一邊,去給別的男人療傷,還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似乎很起勁似的……
深衣莫名就醋了,一跺腳,飛身竄進了樹林子裡。身後隱隱聽見陌少呼了聲:“深衣!你——”
深衣穿林打葉,氣吼吼地在繁茂枝椏之間來回飛蕩了一番,覺得心裡的那股子彆扭勁兒過了,才又往回跑了幾步。
卻見陌少拄著竹杖,自密林中急急趕來。他走得快了,身子便是歪歪扭扭的,幾乎是拖著一雙腿,看著極是艱辛。臉上煞白,額頭鼻尖都已經滲出細密汗珠。
深衣霎時間悟到自己又犯下了錯。
她害得他不能行走。
他那般敏感,她卻要在他眼前顯露輕功。
深衣抿了唇,奔上前去扶住他,不許他再走。
雙手緊緊掐住他兩脅,用力向上託舉,彷彿這樣就能分擔他身上的重量似的。
小小頭顱緊緊埋在他胸前,帶著濃濃鼻音道:“對不起……”
深衣心中本有千言萬語想向他訴說。
想向他道歉。
想向他訴說思念之情。
還想和他分享這一路上的喜怒哀樂……
然而見到了他,卻覺得胸中情潮激湧,哽在喉中,只擠得出那蒼白無力的三個字。
唯有緊之又緊地抱住他,將自己的心口印在他身前,只期望他能夠感受到自己心中想要說的一切。
而他似乎真的感受到了。
輕伸右臂環抱了她纖細腰肢,左手五指穿過她細密柔軟的髮絲,大拇指輕輕摩挲過她白玉細瓷般的臉頰。
他的下巴輕輕碰到她的發頂,低啞著聲音道:“莫擔心。”
深衣仰起頭來,眼睛紅紅的,噙著淚,道:“我怎能不擔心……”
他目中溫柔之意,深沉似海。聲音低低的,卻萬分地令人覺得安定。彷彿萬事都在他掌控之中,而她,朱深衣,只需要小家貓一樣蜷在他懷裡,打打小呼嚕,磨磨小爪子,陪著他看白雲蒼狗歲月悠悠而過就好。
他說:“會好。”
兩個字,卻道明他的一切心意了。
深衣想哭,卻又想笑。溺在他的眼睛裡,痴痴然望著,無法自拔。
情不自禁的,她想湊上去,親一親那薄唇,卻突然發現——
她夠不著……
踮了踮腳,她臉色有點黑——仍然夠不著。
陌少約莫是發現了她的異樣,微蹙了墨色眉峰,問道:
“你怎麼了?”
這話在深衣聽來,可真是不解風情得緊。她又羞又惱,伸手在他胸前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