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楚國大軍一同回來的,是活捉衛國太子及其親信的好訊息。
而這親信中,就包括衛衍和衛冉。
蘇瑾回到官邸時,天色已晚,夜空中墜著幾點若隱若現的零散星光。
楚雲琛為她安排的房間,離他的臥房很近,此刻仍是一片漆黑,想必還在審人吧。
蘇瑾見識過他們審問的手段,不知怎麼想起了衛衍。
也不知道他養尊處優多年,還能不能受得住。
不過這與她也沒什麼關係。
蘇瑾提了熱水來,把疲憊的自己一頭扎進溫熱的水中,與外面的空氣隔絕的那一刻,她才由衷地體會出一點放空自己的輕鬆。
而當一個人的肩上承擔起別人的希望時,這個人註定會走得更沉重一些,而在蘇瑾人生的前十八年,她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感覺。
她一直都是為自己而活的,沒有人在乎她的生死,她自然也不在乎別人的生死。
她以為自己會一直這樣走完一生,但這世間,人不是,也不可能是一座孤城。
人能透過被迫的隱忍和壓抑的麻木來獲得內心的自由嗎?
不。
縱使人生無牽掛,心卻如困獸之鬥。
自由不是把自己鎖在孤城中與世隔絕,自由是推開那扇門後,自己的靈魂仍然生動,人格依然完整。
自由是群居不倚,獨立不懼。
“譁——”
蘇瑾的腦袋倏地從水中鑽了出來,露出一張出奇平靜的臉。
水滴順著她的額角和臉頰流下,流到鎖骨的那個小窩裡,形成一個小小的水窪。
她已經不是那個要藏在水裡才能獲得安全感的孩子了。
沐浴過後,蘇瑾換了一身輕便閒適的襦裙,提燈出了門。
楚雲琛的臥房外,只有長樂一個人,見蘇瑾過來,就如以往在朔王府那般,自然而然地請她進去。
長樂對蘇瑾笑得見牙不見眼,他不知道的是,蘇瑾是抱著賠罪的心來的。
屋裡很亮,但沒有人,蘇瑾有些疑惑,長樂道:“王爺剛回來的時候囑咐僕,若是蘇姑娘來了,先請進來。想必王爺臨時有事,一會兒便回來了。”
連長樂都知道,楚雲琛不會讓蘇瑾久等。
蘇瑾點了點頭,長樂出去後,屋內一靜,她才聽到屏風後傳來水聲。
原來是在沐浴。
一場接一場戰爭下來,不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會受到損耗。
所以說啊,把別人的生命作為自己的責任,真的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她只是做了幾個月,就感到精疲力盡,而屏風後的這個人,卻為了楚國的江山殫精竭慮這麼多年。
楚君忌憚他,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無論文治還是武功,他都遠勝楚君一籌。
蘇瑾收回思緒,看見屏風上隱隱約約顯露出一點身形來,她看見他精瘦健壯的肩膀的樣子,蘇瑾猛然轉過身去。
她感受到了自己驟然加快的心跳。
蘇瑾背對著屏風坐到了矮榻上,不知是屋內的光暈太過柔和,還是剛剛沐浴過的緣故,蘇瑾感覺自己好像很久都沒有這麼舒服過,身體上的疲倦和精神上的放鬆向她席捲而來。
楚雲琛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場景。
蘇瑾窩在矮榻裡,頭枕著胳膊趴在桌子上,整個人縮成一團。
上一次見到蘇瑾對自己毫不設防的樣子,還是她喝醉酒之後。
楚雲琛放緩動作,輕輕走到她身邊。
心中那股燃了一個多月的無名火,就這麼慢慢地熄了。
她的睡眠一向很淺,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一寸一寸,帶著無與倫比的溫柔,和蘇瑾從未見過的佔有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