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清平來,說甚好深的宅院,錢也好賺,原來竟是要打發了我們,撇得乾淨!”趙氏癱在地上,喃喃自語,心中絕望之極。
“胡都尉也做的太絕了啊,他不幫手也就罷了,何必把大郎送去縣衙。這是要我的命啊,大郎哎……!”說到傷心處,趙氏雙手捶地,一副不想活了的模樣。
“住嘴!只知道哭哭啼啼,真是廢物!”張大戶到底不比婦人,曉得此時需儘快想了法子,否則兒子遭罪不淺。他喝止了趙氏,又叫派人去叫管事進來商量對策。
“快快想個法子來,斷要保住大郎的命,不惜錢財。”張大戶如今想的明白,如今誰都靠不住了,只能靠自己。然他心亂如麻,萬千頭緒,理不出一條能用的。
劉管事小眼睛一閃,心中好生盤算了一回,又與張大戶商量了半日,方拿定了主意,自去賬房支了錢,忙忙的去了。
待到羅知縣審張炳才那日,守禮命盧管事去打探訊息。不過一時,盧管事便匆匆趕回。守禮訝異,問道:“這就審完了?定得甚罪?”
盧管事苦笑一聲,神色間滿是無可奈何:“那二癩的爹爹把事攬了,說是二癩數月前不合與八斤爭執,言語上吃了虧,起了歹心,每常說要報復。不想卻借了機會真個就……。他只說自家兒子該死,不敢讓張家背了冤枉,否則他兒子不得往生。”
守禮心中震驚,一時言語結巴:“他……他怎……怎能……如此糊塗?”
盧管事輕嘆一口氣,道:“想是張家費了重金打點。窮人便是如此,有了幾個錢,好歹活人能過得好些。左右二癩逃不過一死,張家判了罪也換不回人。”
守禮只覺荒唐。十六載來所經人事未曾教他,所謂正義公道、王法天理、道義良心等等,於窮人而言,便是天生的瘸腳。便如飯前的果子飯後的熱茶一類,肚腸飽滿時,倒也講究一番;飢腸轆轆時,那便都是些騙人的空話,沒有哪個靠了它們填飽肚腹。
“羅知縣如何判?”守禮心中滋味複雜,竟不知作何想法,只得先問知縣如何判。
“師爺叫我來討六郎的話,是繼續審二癩他爹,還是……。”
守禮想起那日大門外哭嚎之聲,心中一時糾結不已。
盧管事看了看守禮的神色,試探著說道:“八斤託我回稟六郎,說事已至此,二癩已死,再審下去,白白的又害了另一家人,縱是殺了張炳才,也於事無補。他請兩位郎君莫再操心此事,免得汙了郎君們的耳。還說張家終有一日,會遭報應,不過是時候未到罷了。”盧管事居然眼睛溼潤,話語哽咽。他想到衙門大堂裡,那個細細小小的小人,眼中淚水翻滾,卻強自忍耐,那張闊嘴抿得死緊,說此話時便似大人般老到。哎,造孽啊!盧管事抹了一把淚水,心疼不已。
“終有一日,會遭報應!”守禮喃喃自語,他看著書架上一排排擠擠挨挨的書籍,歷代大儒、史學名家,頭腦中想必包羅永珍、學富五車,卻無人告與他,原來有些事情,便只能等待報應!
他忽地想到大哥,若是大哥,遇到此事又該當如何?守禮再次嘲笑自己,若是大哥,他便不會讓此事發生;若是大哥,他斷然不會讓一切瑣事阻礙他的抗金大業!守禮頭腦一激,驀地醒悟,原來自己竟然不如八斤,當下不可為之事,自己死死糾纏,徒費心神。
“你去衙門與李師爺說,張家便是脫了死罪,活罪斷不能繞。另,他張家不是仗著有錢麼,叫張家拿出錢來,好生做幾樁慈善事情,些許抵些罪惡!”
盧管事正要答應,外頭容孃的聲音忽起:“六哥,不如叫張家出錢,趁便辦起慈幼局。”說話間,容娘已掀起門簾,從外進來。
守禮驚訝之後想了一想,深以為然,笑道:“容娘想的甚好,便是如此。”
容娘側臉又對盧管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