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禮心中有一根細細的線,本就繃得太緊,如今“啪”的一聲,竟然掙斷了!
兩位夫人眼看著守禮兩人一前一後離去,前面是守禮,行走間恍惚失神;後面是鄧三娘,亦步亦趨,緊跟守禮的步伐,既不太近也不太遠。
徐夫人那憔悴的臉上滿是擔心,老夫人搖了搖頭,安慰她道:“鄧三娘實是一個聰慧人呢,六郎向來明理,早晚醒悟過來。”
守中瞧了瞧徐夫人,她的眼角皺紋細密如雨,兩鬢竟然霜白。堪堪不惑之年,竟然形容枯槁,貌若老媼。若非常年停辛佇苦,憂心操勞,必不致此。縱然守中向來是一念向前,不容自己他顧的人,在自己未老先衰的孃親面前,也不由得心中一酸,
“娘,六郎既少,更事未多。待他自去官場上闖得幾回,以他的心性,又有鄧僕射的提點,必然早曉事理。娘實不必操心太甚!”
兩位夫人皆點頭稱是。徐夫人因想起容娘未用晚飯,便打發春杏去廚房囑咐衛大娘送些稀粥過去。吩咐完春杏,她終究不放心,起身親自去瞧容娘。
老夫人說了這許久的話,有些疲憊,兩眼懨懨,便有些渴睡。不料白日裡容娘嘔吐之事突然浮上心頭,她不由抬眼問道:“大郎,容娘真個將那張家畜生的耳朵咬了?”
守中正自出神,聞聽此言,彎嘴一笑,道:“確是!”
“可有被辱?”老夫人試探著問道。
徐守中微微一笑,肩背往後一靠,很是放鬆。“不曾!”他不由想起張炳才那半隻殘耳,那參差不齊的齒痕,十分明顯。這小娘子,倒有些狠心!若是被辱,怕得拼了命去吧。
老夫人重又耷拉了眼皮,嘟嚕道:“秋菊經霜反更豔。大郎,咱家,也是要有個能撐得起事的人呢。”
六郎不同,他要從仕,身後須得有人。七郎……?老夫人瞧了瞧起身離去的大郎,挺拔如松,在這無邊夜色中,卻又有些孤寂。
守中大步回房。房中燭火通明,靖哥兒正在**榻前承歡,張氏斜斜倚著,看靖哥兒擺弄手中玩意。
婢女看見守中進來,忙抱了靖哥兒欲走。不料靖哥兒見了他爹,歡喜不已,兩隻胖乎乎的手伸了出來,口中含糊喊道:“大,大!”
守中蹙眉,喝道:“如何此時還不就寢?”他平素便很少言笑,此時神色一凜,威儀頓生。靖哥兒頓時嚇得張嘴哇哇大哭。
張氏勉強坐起,急欲撫慰小兒。然而心有餘力不足,身子只是無比的虛浮,連說話的聲音都是柔弱無力的。她心中絕望,鬆了那一口氣,便軟塌塌的倒了下去。
守中忙上前接住,半摟了在懷中,嘆道:“你又何必,好生養著便是,哥兒自有乳孃帶著。”
張氏往守中懷裡靠了靠,弱弱的道:“你總是如此,靖哥兒不過一歲,懂些什麼?對媗姐兒你倒是**溺的很。”
“靖哥兒是郎君,自然要嚴加管束。媗姐兒是小娘子家,自然可以嬌慣些。”守中提到自己的兩個子女,態度截然相反。當他提到媗姐兒時,懷中的張氏甚至能感受到他言語中的笑意。
張氏微微的挪動了一下身子,終日躺著,身上的骨頭痠痛痠痛,然要勉強起來,氣力卻難以為繼。想到自己這樣破敗的身子,而兩個孩兒尚在襁褓之中,若是哪日自己離去……。
“官人,不如接了四娘子來家吧?”守中的身子一動,張氏忙按了按守中的大手,道:“我如今這個樣子,便是熬下去,也不能服侍你。我娘說了,爹爹也願意的。好歹是自己家裡人,知根知底,不會有齷齪。況四娘子在家中待媗兒也親,媗兒也黏她。”
張氏抬頭去看守中,卻只見到他的側臉,在燭火明滅中,越發深刻。
守中停了一刻,方道:“月娘,你莫操心,我實無心此事。現今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