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上的發現遞給晏蒼陵看,晏蒼陵眉心一沉,將錄著渡關人一眾名姓的筆跡,同參軍所批的筆跡一筆一劃對比了一番,還真給他發現了一些不同,這兩者的字跡神韻不同。他再一凝目細看,錄著渡關人一眾名姓處,確實有些被藥液暈染過的痕跡。
這分明是被人消字,改動過了渡關人名姓。
“好大的膽子!”晏蒼陵慍色頓生,震袖一怒,“竟私下篡改過所,該當何罪!來啊,將其一眾全部拿下!”
早在看到晏蒼陵發現過所上的問題時,教書先生便已在心底大叫一聲不好,趁著晏蒼陵還在看過所上的端倪時,小心地抬起了步子往外移去,不料他逃得快,守衛動作更快。
晏蒼陵一聲令下,守衛們便將那些百姓連帶他齊齊圍住,擺明要動手抓人了。
晏蒼陵本以為將人抓下,關押入牢皆能順遂,不想弱不禁風的教書先生竟然掙脫了守衛的鉗制,撲到晏蒼陵的面前,跪倒下地,篤篤磕頭:“不不不,此事同他們無關,求您放過他們,求您放過他們,若有何罪都由我一人承擔!同他們無關,同他們無關!”
若是過所上並無渡關人的名姓,了不起便是無法進城,但若篡改過所,其罪大也,是以教書先生慌張不已。
方才還高傲地挺直背脊不讓眾人給守衛下跪,現今卻除了自己的麵皮,低下頭來,給晏蒼陵磕頭求饒,這一前後截然相反的態度,讓晏蒼陵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了——且不論教書先生為何篡改過所,便憑他這為眾人而折傲骨,力攬罪責救眾人的真心實意,已讓晏蒼陵賞識。
但賞識之餘,又有種種疑惑湧上心頭。此人既然有能力篡改過所上的內容,為何未將所有人的名姓都未錄入其內。究竟他是何人,那瓶消字的藥液又是什麼,一切皆成迷。
“呀。”恰在晏蒼陵疑惑之時,季拂心支肘捅了捅晏蒼陵,抬手比劃。晏蒼陵將季拂心的意思一一讀寫,在腦中順成語句:那群人似乎確實有難,且天干熱燥,同他們在這兒耗也不是辦法。你不妨先暫時將他們放入城內,給他們安置於一處,待查清了他們的身份底細後,再做定論。如此既可收攏人心,又可驗明他們目的。
晏蒼陵頷了個首,表示自己也正有此意,他遂依著季拂心所言,派人將一眾百姓同那名教書先生以關押的名義將其安置下來。教書先生一聽晏蒼陵要將人關押,登時又急得下跪,不住地喊道:“不,求您求您。”反反覆覆皆說著“求您”二字,聽得晏蒼陵煩悶不已。這關押不過是個藉口,實則是尋個地方安置他們——到底律法不可違,他若是公然說放他們進城,而不加懲罰,便會落人口實。
怎想這教書先生竟不精明,以為晏蒼陵是真有心關押,這磕頭聲是越來越響,季拂心後來看不過眼,將人拉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頭,啊啊叫了幾聲,又比劃了一番。
不知可是他的動作輕柔安撫了教書先生的心,教書先生遲滯一瞬後,懷著深意看了晏蒼陵一眼,便不再求了。
教書先生止住了磕頭,回到同伴身邊,不想他們擔憂,便作謊騙他們說晏蒼陵願讓他們進城,到一處地方安歇。一聞得以入城,他們們歡呼雀躍,圍上了晏蒼陵,俯首便是神鞠一躬,說著什麼,上天保佑您,上天保佑您。
晏蒼陵面現尷尬,自己雖存了救濟之心,但還是有著幾分戒備,說真正幫助他們,卻說不上來,況且他對那教書先生,也還存有敵意。訕訕地接受了眾人的道謝,晏蒼陵不忍地再面對他們,揮手讓守衛帶他們下去。
臨走前,教書先生目光深邃地看了晏蒼陵一眼,雙唇微咬,腳步遊移不定,左腳朝前走了一步,右腳又將身子扭轉過來,猶豫好半會,還是轉身走了。
晏蒼陵狐疑地看著他的動作,似乎深覺此人有許多話想同自己說。但此刻他無心過問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