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沒注意小今的手還裹著紗布?你沒注意她的體溫高高低低不穩定?從地震發生到現在,她都是用意志力在強撐自己。”蔣烲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堆,一面觀察眼前人陰晴不定的臉色。
他還以為小今會對蔣擎大聲撻伐,因為他害她父母親失去團圓的機會,若是情況重來,蔣擎完成姐夫的託付,說不定她的家人就會逃過一劫。
蔣擎忽然笑了,笑得自厭又苦澀。
為什麼她絕口不提,為什麼她不反駁他的指控?
罪惡感像奔騰狂濤般,幾乎將他淹沒。
她怎不跟他解釋,說天災奪走她的家人,她已孑然一身,不得不投靠父親?
她有權指責他自私,有權恨他害她的父母親陰陽兩隔,有權破口大罵,把滿肚子積恨對他發作,她不必安靜委屈,任他汙衊。
該死!他的確沒有人性,他看不見她的傷口,忽略她的疲憊,不在意她的茫然與恍惚,甚至說服自己,她的劇烈咳嗽只是想要博取同情。
他擰眉怒目、青筋暴漲,恨透自己。
姐夫是她唯一可以投靠的人,他居然趕她走?
他逼她放手、不准她搞破壞、什麼都不知道就指控她有意圖……天,她唯一的意圖是找片安全的屋頂,支援她岌岌可危的心靈啊!
他的臉色鐵青,於是蔣烲明白,事情絕對不是小今說的那樣簡單,難怪她急著撇清姐姐和姐夫的罪惡感,急著表明自己回臺灣的決心。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我不認為小今會對誰產生威脅,她到美國,只是想要找到答案,想知道為什麼姐夫不試著找她們,得到答案之後,就打算回臺灣了。
“整個下午姐姐和姐夫都極力挽留她,我看得出來她的口氣鬆動了,可是到了晚上,她的態度又變得堅定,我想,大概沒有人能留得住她了吧。說,這是你的問題嗎?”蔣烲直視他。
她不想留下?她只想要答案?那他的多此一舉有多可笑啊……
“阿擎,你趕她是不是?你真的不必這麼做,小今是個很好的女孩子,我喜歡她,有絕對的信心可以和她相處得很好。”蔣欣急忙拉住弟弟。
他沒接話,猛地起身離開書房,來到小今的臥房。
他在房門外徘徊很久,無法想象才不見多久的人就這樣沒了。
外婆的蚵仔麵線餘香還在嘴邊……他低下頭,外公的寬褲子好像還穿在他的腿上,賀巧眉的輕愁和恬適的笑容深深地、深深映在他腦袋中央。
他做了什麼?他的私心毀了什麼?三條人命嗎?
“阿擎,要不要試試我熬的麥芽糖,味道跟外面的不一樣哦。”外婆用筷子挖了一大坨給他,熱呼呼的麥芽香在他鼻間散播。
“等一下、等一下,那個要夾餅乾才好吃啦!”外公抱著一桶牛奶餅乾追在外婆後面跑來。
小今嘟嘴,踢他的小腿,滿臉不高興,他回頭看她一眼,弄不懂她在不爽什麼。
她瞄他,眉毛一挑一挑。“外婆剛熬好的麥芽糖都是我吃第一枝,你來,我就失寵了。”
“哎呀,愛計較,你有那麼多人疼,我多寵阿擎一點有什麼關係。”
寵?他沒有被寵愛的經驗,他是男孩子,男生要做的是負責任而不是被寵愛。
他凝視外婆滿是皺紋的臉龐,她的愛沒有說出口,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刻在每道皺紋裡面。
這份寵愛,他要。
於是,他接下麥芽糖,嘴巴一含,也不管燙不燙,直對外婆點頭說好吃。
和人爭寵,這個經驗,他喜歡。
“不行,外婆的愛通通是我的!”
小今噘嘴不依,逗得外公笑彎腰,拉著她說:“乖小今,外公再給你弄一枝麥芽糖,比阿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