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我的眸,徒然緊縮……
我掃去的目光正好對上她肩後一雙灰青色、渾濁的眼。
沒有焦聚的,死人的眼。
短髮女人發出一聲驚駭的尖叫,下意識就要往腰間的配槍處摸去,然而比那更快,她背後那個似人非人,瘦得只剩皮包骨一般的東西喉嚨裡發出一聲讓人頭皮發麻的咕咚聲,極長、向內蜷曲的指甲就那麼輕而易舉地摳進了女人的脖頸,崩裂而出的鮮血毫無預兆的噴了我一臉……
所有事都發生在轉眼的一瞬間,等到忽而意識到這是遇到什麼的時候,我腿不受控制地一軟,跌倒在地,心跳聲幾乎是在腦袋裡面轟鳴著。
我坐在地上,瞪大眼睛的看著血液從女人脖頸處噴灑而下,溫熱的,紛紛落在我的臉上,身上,腦中一片空白。
又是毫無預兆,耳邊徒然炸起振聾發聵的一聲槍響,嚇得我整個人一縮,女人的身體脫力向後傾倒的同時,她背上的那具乾屍隨著槍響被打得一翻,摔倒掉落在我的腳邊。它的肩膀爆開拳頭大的血洞,卻沒有流出多少黑血,更好像沒什麼痛覺。掙扎兩下後,以爪扣地,飛快地朝我爬過來。
乾屍是貼著地面爬行的,又瘦又小,極長、沾血的指甲就像是登山鎬,每一下都可以在微潤的土壤上留下一個深深的月牙痕跡。
乾屍的右側擋著短髮女人尚且在抽搐的屍體,左側無人,沒有人處在可以射殺掉它的角度,而我卻處在它可以狩獵的範圍。
當我意識到這一點,雖然手腳還在發軟,腦子卻出奇的一瞬鎮定下來。
時間也來不及給我深思熟慮,回望一眼右側無數端起來、並且瞄準這邊的槍口,一咬牙,閉上眼霍然站了起來……
我閉眼前最後看到的畫面是那乾屍隨著我突然的站起而一躍而起,朝我撲過來,模樣算不上猙獰,卻會讓人本能的產生巨大的恐懼。
僅僅兩三發的槍聲過後,我的身體上並沒有受到想象中的痛楚,屏住呼吸憋了很久才睜開眼,看見那乾屍已經被打落衝到三米以外的地方,整個腦袋幾乎都被爆掉了,乾瘦的四肢胡亂的揮動著。
我鬆了口氣,身體晃了一下,是驚嚇的餘韻還沒有過去。心裡升騰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感激之情,手腳冰涼的轉身朝傭兵團所在的地方鞠了一躬,低頭時我都可以看到自己握搶的手在輕微的顫抖。
可我清晰的知道,其實自己思緒上並沒有那麼驚駭,就像是理智和身體反應脫了節。或許是因為我是死過一次的人,經受過海難,身體因為記住了死亡的冰冷而畏縮,但是思維卻因為一場劫後餘生而冷靜了許多。
我手中有槍,是探測隊為了多一個武力支援暫時借給我的。可我反應慢,危機意識也不若他們這些在末世生活幾年的人,第一次拔槍,人已經在我面前被割喉了。與乾屍對峙的時候,我腦中飛快的閃過兩個念頭,要麼是自己開槍,看能不能在這種速度與極短的時間內擊斃它,這顯然不是我現在可以做到的。要麼就是像剛才那樣站起來,把乾屍引到傭兵團的射擊範圍內。剛才女人倒地半空中,乾屍被精準爆頭的場景鼓勵了我,我只能賭在這0。01秒之中,沒有人失誤,不然,就是我死。
事實證明我將賭注放到資歷豐富的傭兵身上,要比放在我這個純新手身上靠譜得多,因為我現在活下來了。
女人被割喉之後,並沒有立刻死去,捂著脖子,短促而費力地呼吸著,說不出話來,絕望的雙眼死死地盯住我。
剛才還在附近的人由於被感染者襲擊都跑光了,大片空地,微潤的土地浸染上濃稠的血液,紅色鮮明而刺目。
那本是我最喜歡的顏色,如今卻讓我心底一陣陣的發涼,震顫著目睹一場末日中再常見不過的殺戮過後,生命的緩慢流逝。
被感染者襲擊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