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陶大長公主急上前緊緊拉住阿嬌的手,“阿嬌,無論你怎麼生母親的氣都不為過,是母親對不起你。不過,你一定要聽我解釋,千萬不能意氣用事啊!當年的事你應已猜到大半,是當今的太后王娡指使巧顏趁你昏迷之時餵你喝下了墮胎藥,采苓也曾參與其中。應是太皇太后從采苓口中逼問出了真相,才溺死了采苓又逼死了巧顏。可是那時王娡他們羽翼已成,就連太皇太后對他們也是無能為力,所以她對你也對我隱瞞了此事。直到巧顏被逼殉葬,我才意識到事情不對,派人仔細查訪,發現她入宮前竟然是巫醫家的女兒。本朝明令禁止醫家的女子進宮做家人子的,可王娡竟使手段將她弄入宮中為其所用。當初王娡將巧顏安插在你身邊,本就存了歹心,她怕你一旦生下皇子,會威脅到劉徹的皇位。所以巧顏一發現你有了身孕,就設計害你失了孩子。王娡又安排了薛太醫作你的專職問診太醫,繼續一直欺瞞你。”
看到阿嬌的情緒漸趨平靜,大長公主接著道:“我查清了此事,卻不敢告訴你,就是怕你承受不了。所以我才花重金為你遍尋名醫,可那些人畏於皇權都不敢說實話,只是開些補藥敷衍了事。唯有那個從楚地請來的巫醫敢實言相告,說當年他們給你服下的墮胎藥實是虎狼之藥,令你傷了根本,從此不能受孕。阿嬌,我是你的母親,知道你受了如此大的傷害,我怎能不心疼你,不怨恨王娡和劉徹?但心疼和怨恨又能怎樣?以當年太皇太后的威勢,尚不能拿禍首如何,何況今日之你我?劉徹確實做了很多令你傷心之事,可他畢竟是皇帝,在他心中最重要的始終是江山社稷。如今他的帝位已穩,我們堂邑侯府早已不是他的威脅,我想他畢竟是自幼與你一起長大的戀人,心中不會不念著那份舊情的,只要你能忍下這口氣,不為此事與他決裂,相信他也不會過為己甚,無故廢你的後位的。不過你宮中新來的那個楚服很令人生疑,或許是有心人派來陷害於你的也未可知,還是及早除之為妙。”
阿嬌忽然覺得失去了所有的氣力,也不忍心再告訴母親劉徹廢后之心已決,堂邑侯府終將是大勢已去了。她慢慢地摟住了母親,將頭枕在她的肩上,許久,她輕聲道:“要是能回到小時候該有多好。”
大長公主剛離開,楚服就來到阿嬌面前,默默地跪了下來。阿嬌輕輕嘆了口氣,“我母親的話你都聽到了吧?你的事情若已做完就趕緊走吧,我母親已對你動了殺機,你最好馬上離開京城,能走多遠走多遠,但千萬不要再回楚地了。”
“楚服的師門昔日受了別人大恩,無以為報,以致為情勢所迫,不得不來加害皇后娘娘。娘娘不但不怪罪,還對楚服多加維護,實在令我無地自容。楚服一命死不足惜,只求能為娘娘盡一份心力。”
“你——真的願為我做一件事嗎?”
阿嬌輕輕拿起案几上那隻蓮花狀的玉碗,轉身看向窗外,眼中卻是一片絕望的死寂。
☆、第十五章 今生忘情
漢武帝元光五年(公元前130年)夏,甘泉宮。
劉徹一眼也未去看那些被侍衛們查抄出的木偶,只是盯著跪在面前的採萍,問道:“皇后呢?”
採萍顫抖著聲音回道:“翁主一大早就帶了未離出宮去了,臨去時只說了一句‘滄池的荷花應該早已開了吧’。”
滄池邊,遠遠的就見那緋衣女子翩翩舞著,似已融入這廣闊天地間,直欲乘風而去。雖已過去了十數年,劉徹還是清晰得記起這支阿嬌在新婚之夜跳給他看的採蓮曲,只是明明是同一支舞,卻全然沒有了當年的喜悅柔情,在那一舉手一投足間竟令人生出一種離愁別緒。
阿嬌忽然停了下來,轉頭靜靜地看著劉徹,唇邊掛著淺淺的笑意。兩人就這樣默默對視了許久,似交談了千言萬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