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就在這裡。世子平日繁忙,也只做過那一次而已。&rdo;
只有一次而已。
如果他們還有足夠的時間,他會給做應周很多很多,多到足夠洗刷掉許博淵的所有存在,應周不會再想起那一次許博淵做的是什麼,往後的回憶裡,只會有他。
可他們已經沒有時間,應周會記得許博淵的一切死去,不會有敖淵的一星半點。
日出時分,應周半夢半醒,敖淵抱他上山,將他安置在自己懷中,直到金光劈開夜色撒向天地山河,雲層漸轉,草木拂動,河水奔騰東去,水面粼粼如灑滿了星。
應周靠在他胸前,在刺目的光中緩緩張開眼,整張臉都被照亮,連眼睫都鍍上了璀璨的光,令敖淵產生了一種恍惚感,恍惚他正在這光中漸漸融化。
&ldo;以後你還會帶別人來這裡麼?&rdo;應周忽然問。
敖淵一怔,立刻答道:&ldo;不會。&rdo;
他怎麼可能還會有別人?
很愛很愛,已經非應周不可。只是愛得太晚,如果在九重天上時,他選擇的是直接握住應周的手,那之後的事情又會如何?應周不會沉湖睡去一百三十年,不需要耗盡心血養大許念,嗣同亦不會有機可趁……
那麼是不是,應周就不會死去?
但那時的他又怎麼會想得到以後,所有一切看似存在選擇,其實都早已有所註定,你會在那一時刻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就是所謂的天命麼?
&ldo;為什麼要這麼問?&rdo;敖淵將他轉過來,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隔著肌膚與骨骼,裡面那一顆心臟蓬勃而有力,每一次跳躍都溢位著無法收斂的感情,他恨不得能剖出來給應周看,&ldo;我此生都不會再有旁人,只有你。&rdo;
他以為應周會笑,會吻他,然而此刻應周的目光太過平靜,平靜中無法隱藏的哀傷令敖淵心口一滯,&ldo;應周?&rdo;
&ldo;嗯,&rdo;應周笑了笑,輕聲重複道,&ldo;只有我。&rdo;
他是在笑的,但敖淵感受不到那笑容裡的溫度。
他只能低頭吻他,試圖用自己的溫度讓他變得溫熱起來,舌尖交纏,如同再普通不過的凡人,在身體的親密之中傾訴愛意,並說服自己對方沒有走遠,依舊在他眼前。
長久的親吻後敖淵鬆開他,指腹溫柔擦去應周嘴角上的銀液,又再次在他略微泛紅的唇上輕輕一碰,問:&ldo;回去麼?&rdo;
應周垂眼,&ldo;嗯,走罷。&rdo;
敖淵扶著他起來,&ldo;我抱你?&rdo;
應周卻道:&ldo;想自己走,你牽著我罷。&rdo;
敖淵點頭,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ldo;若走不動了就告訴我。&rdo;
&ldo;嗯,&rdo;應周低頭,望著兩人緊握的手,輕聲道,&ldo;這麼點路,怎麼會走不動。&rdo;
然而還沒走出去幾步,應周突然停了下來。
&ldo;敖淵。&rdo;
敖淵瞳孔猛烈一縮,怔在原地,竟然不敢回頭。
那一瞬間他多希望是自己聽錯了,但應周的聲音清晰無比,兩個字鑿進胸腔,震驚與慌張,甚至恐懼,翻江倒海,頃刻淹沒了他的五臟六腑。
他用盡全力才讓自己轉動僵硬的脖頸,身後應周逆光站在旭日之下,白衣披上了金光,而他的表情,一如這不到一個月裡令敖淵沉迷的那樣,溫和淺笑,目光柔軟。
他們依舊交握著雙手,他分不清手心中的溫度,是來自於應周,還是那該死的,晃眼的,絕望的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