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
平日裡他的輕蔑、他的嘲弄、他的目空一切、他淡色唇角邊的微筆,原來只是寂寞,千百年來無法表達、更無法說出口的孤寂啊。
只是,那四大神器的作用是保護還是破壞?為什麼天庭也想要得到?
這問題在我心中一閃而過,馬上被現實的問題所掩蓋。
“好吧,我理解他現在的狀況不是死亡。”我舔了舔滿是血泡的嘴唇,緊張地問:“那你說他情況不樂觀是什麼意思?照理,找回他的靈識不就好了嗎?”
“這正是最難的地方。”平馬流緊皺眉頭,似是憤怒,又似不忍,“他的靈竅千瘡百孔,肯定是天庭的人也知道他的打算,所以用盡一切方法刺激他的肉身,想讓他的元神歸位,並帶回聚妖幡。為此,他就一定會離得更遠。結果,他走得太遠了。現在他的靈臺內空虛一片,黑暗一片,說明……”
“說明什麼?”我有不祥的預感,急著問。
“說明他的元神和神念不知飄蕩到何處了,很難再找回來。”
“不!”我大叫一聲:“必須找回來!哪怕是跑到天邊兒去!”
“六六,那不是天邊的概念,因為他與我們相隔的不是距離。”平馬流咬緊牙關:“他是迷失在虛無之中了,也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直到不知不覺的湮滅!他曾經承受太多痛苦,那種寂滅和虛空可能讓他輕鬆,沉迷了就回不了頭!”
我愣了,好像腳下有一個無底洞,讓我一直下落下落下落,永遠也到不了底似的。
而後我猛然驚醒,撲向床邊,使勁搖晃那沉睡男子的肩膀,“忘川,你回來!不管你迷失在哪裡,不管你沉沒到什麼黑暗中,你必須聽到我的聲音,然後趕快回來!聽到沒有!忘川忘川忘川!楊戩楊戩楊戩!我還有問題要問你,你沒有回答過,就不許你走開!我不許你輕鬆愉快,你得痛苦,因為痛代表活著!你給我回來!我不能……我不能……離開你。”
我哭倒,淚流滿面,絕望和悲痛撕扯著我,令我哽咽得語不成聲。
為什麼?為什麼就那麼難呢?難道我喜歡他是天地所不容的嗎?一千年前我暗戀著他,而他只把我當成排解他千年寂寞的小丫頭、小寵物。一千年後,我終於得到了他一點點感情的反饋,他怎麼可以甩手就走,連背景也不給我留下?為什麼他總是離開,我總是在追?到最後他卻連靈魂也要消散?
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千年的時光,就算是北極冰川下的石頭也會被捂熱了、融化了,可為什麼,我和他之間的距離還是那麼遙遠,好像身在銀河的兩端!
“六六,別這樣。”平馬流上前抱住我,“事情到今天這地步,雖然困難,卻也不是完全的絕境。我想過了,我和霍炎與忘川的修為相通,如果同時元神出竅,肉身邊再擺上一個上古流傳下來的秘密陣法,就有感應到他的機會。他迷了路,我們就找他回來吧。”
“可以嗎?”我升起一絲希望,“但那樣,你和霍炎不是有危險嗎?”
平馬流輕輕一笑,“自從反出天庭,我們兄弟三人,哪一天不是在冒險?再說我等得,忘川等不得,依我看他的靈識不歸肉身的話,頂多再能堅持十天。所以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叫霍炎進來,一起沉眠,你要堅強點六六,我們三個叛黨大頭目同時元神出竅,可是需要你來為我們護法的。倘若期間出點小亂子,你不僅失去了心上人,連你的‘前夫’和仰慕者都會完蛋的。”
我站起身,強迫自己挺直脊背,雖然顫抖得幾乎剋制不住。
我媽永遠走了,忘川迷失於虛無,我的另兩個好朋友要陷和主危險,我必須堅強,哪怕豁出命去,也絕不能再失誤一點點。
半妖當自強,我必須自強不息,因為自助者,天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