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大指誇讚他是硬骨頭,真好漢。
二狠子愛聽這種奉承話,只覺著渾身上下透著舒坦,也因此敞開了喉嚨,為各位看客高唱戲曲蕩調,全然一副凜然氣派,就連那些前來執勤的軍警也都不由得為他叫一聲好。
一眨眼,到了正午時分。毒日當頭,像下火一樣,將大地燒烤得異常燥熱,一碗水潑在地上,立時濺起一道白煙,水痕瞬間不見。多數人受不了酷暑折磨,選擇暫時離去,總不能為了看熱鬧而中暑,這樣太不值得。
於天任儘管被烈日烤得面色紫紅如豬肝,連喘氣都費勁,卻仍選擇留下來陪伴好兄弟。
長生給於天任拿來一個水葫蘆,於天任咕嘟嘟一口氣喝乾淨,才多少換來一絲清涼。
可惜,二狠子的境遇就沒有那麼好了。由於全是拿槍持鞭的軍警,於天任縱有一萬個想給二狠子喝點水的念頭,也絲毫不敢越雷池半步。那些丘八打人如同打狗,下手從來不留情,即使打死了,也只當打死了一條狗。
成群的蒼蠅圍著站籠轉個不停,不時在二狠子赤裸著的上身跳支舞蹈。二狠子的後背上幾乎沒有一寸好地方,前面同樣傷痕累累,由於潰爛化膿而散發出的一股股惡臭氣息,吸引來更多的大頭蒼蠅,圍著站籠載歌載舞,盡情的在二狠子糟爛的軀體上肆虐。
參湯起到的作用已經徹底不復存在了,二狠子張大著嘴巴,吃力的喘氣,烈日幾乎要將他烤焦,他的喉結不停滾動,極度渴望此刻能夠有人賜他一碗清水,好讓他減輕一下這難耐的苦楚。
儘管他痛苦不堪,但他仍沒有一絲一毫的妥協,他不肯叫苦,不肯服軟,倘若叫了苦、服了軟,他就“跌份”了。“跌份”了,他不是二狠子了。
於天任聽到有人譏笑道:“王八曬蓋兒,一曬腿就踹。這人活不過一個時辰了。”
又聽有人說:“這小子夠槓兒,受這麼大的罪愣是不‘走脊’,真他媽有種!”
“有種頂個屁用,我看他是犯傻,但凡他肯跟那些丘八求個情,也不至於遭這份活罪。”
你一嘴,我一嘴,說什麼的都有。
於天任只是聽著,一點反應也沒有。
長生則是時不時嘆息一聲,一副無能為力的姿態。
突然間,人群騷動起來。
有個大塊頭邁著大步,從稀稀拉拉的人群中穿過,徑直朝著站籠走了過去。
幾個拿槍的軍警本想阻攔,卻被長官喊了回去。顯然,長官准許那個大塊頭接近站籠。確切說,是准許他接近站籠裡面的二狠子。
是芶雄!
於天任瞠目結舌,“怎麼是他?他來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