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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大寶畏懼趙金亭,吭哧一聲:“我這就去。”然後就不見了人影。
自打孫小手讓人捅死在白牌電車上之後,趙金亭就再也沒有收過徒弟。如今他手下能用的之人除了一個陳大寶,另一個就是於天任了。
陳大寶儘管給趙金亭當了好幾年的徒弟,但趙金亭從來就沒有看得上他,之所以留他在身邊,無非是拿他當個小力巴兒。至於陳大寶能不能拿來孝敬錢,趙金亭並不在乎,因為他壓根就不缺錢,他缺的是人,一個真正可以繼承他衣缽的人。而那人一定不是陳大寶,因為陳大寶根本不夠資格。
多少年過去了,趙金亭一直沒能尋到能夠繼承自己衣缽之人,哪怕是從來沒有失過手的孫小手,也從來沒有被趙金亭看好過。所以,在孫小手讓人捅死了之後,趙金亭一點兒都沒有覺著可惜。在他看來,孫小手天生一副短命相,是個做賊的材料不假,卻不是什麼好材料。
而今,真正的好材料被他尋到了,此人便是於天任。趙金亭認為自己的衣缽非於天任繼承不可,除了一個於天任,津門當中再找不到第二人選。所以,他要好好的栽培於天任,要叫於天任成為津門當中首屈一指、無人可以披靡的“高買”。
“坐下來陪我說說話。”趙金亭語出和藹,指著一張椅子,讓於天任坐下說話。
於天任也不客氣,直不楞登地往椅子上一坐,故意翹起二郎腿,抖著腳尖兒,擺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來給趙金亭看。
趙金亭並不介意,微微一笑,問於天任:“你可知‘榮行’的祖師爺是誰麼?”
於天任想也沒想,順嘴答道:“不就是鼓上騷時遷麼。”
“也對也不對。”趙金亭笑著說:“坊間大都認為凡是做賊的,供祖師爺牌位都會供奉鼓上騷,但真相併不是這樣的。我沒有入門之前,也是這麼認為的,但等到入了門之後,我的師父才告訴我,榮行的祖師爺是柳下蹠。你聽這個名字是否有些耳熟呢?”
“是。”於天任點頭道:“我聽說過古代有個柳下惠,坐懷不亂,這個叫柳下蹠的,難不成跟柳下惠是一家子?”
“正是了。 柳下蹠乃柳下惠一母同胞的弟弟。”
於天任呆了一呆,分明有些吃驚,“哥哥坐懷不亂,弟弟卻做了賊。同樣是從一個娘腸子裡爬出來的兩個人,做人的差距咋就這麼大呢?”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人之一生,各有所長。咱們這一行除了供奉柳下蹠,也有供奉東方朔的。東方朔是誰,你也應該知道吧?”
“聽說過。還以為是大賢人,哪想到也是個臭賊。”
“呵呵呵呵……”趙金亭笑了,“老話說得好,廚子不偷,五穀不收。恰恰是有了咱們這一行的存在,也才恰恰說明世道富足。倘世上沒了咱們這一行,那麼這個世道一定是十分糟糕的。”
於天任輕蔑一笑:“沒人不愛往自己臉上貼金,我就不信,天底下少了當賊的還就沒法過日子了。”
趙金亭並不因為於天任的態度而惱怒,反倒越發慈眉善目起來。
“我既然叫你一聲師父,就絕對會聽你的話。你只管說吧,想讓我幹嘛?”於天任心浮氣躁,早已經不耐煩了。
“我要你拿一樣東西。”
“哼。”於天任撇著嘴,一臉的鄙視相,“偷就是偷,甭拽文詞。拿跟偷不是一碼事。”
“好。”趙金亭仍不惱怒,和悅一笑,“你說偷,那就是偷。”
“讓我偷嘛?”於天任沒好氣地問。
“避火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