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二更天等到三更天,眼瞅著就要到四更了,卻仍不見壞男人的身影。
四妹的一顆心緊緊揪著,提到了嗓子眼兒上,這叫她很難受,很難受。
四更天到了,這是“鬼呲牙”的時間,幽魂出沒,危害人間,但願那壞男人不被惡鬼所困。滿天神佛呀,求你們發發善心,可憐可憐小女子,快些讓那個“壞蛋”回來吧……
“……這一封書信來得巧,天助黃忠成功勞。站立在營門三軍叫,大小兒郎聽根苗:頭通鼓,戰飯造;二通鼓,緊戰袍;三通鼓,刀出鞘;四通鼓,把兵交。上前個個俱有賞,退後難免吃一刀……”
有人在唱戲,抑揚頓挫,有板有眼,打破寂靜,換來罵聲:“這你媽誰呀!大半夜你狼嚎嘛呀,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是他!”四妹衝出門去,“他回來了!”
一個渾身是血,鬼一樣的男人,晃悠著步子,高唱著京戲,一步步朝著四妹走近。
四妹衝上去,緊緊將鬼樣的男人摟住,興奮得直掉眼淚:“我就知道你說話算數,你一準得回來!”
鬼樣的男人拉開戲腔,道白:“奴才呀,奴——才!某要與你大戰三百回合!”
“行!”四妹笑著哭,“別說三百回合,三千回合我也依著你!”
“哈哈哈哈……”
鬼樣的男人仰天大笑。睥睨寰宇,何等囂張。
張小卜,真男人,好樣的!
張小卜大鬧享春班這件事,很快被傳為佳話。似說書人崔金牙、閒人那保六、以及大白話胡唚這類靠嘴吃飯的角色,可是沒少了給這件事情添油加醋。
而事實上,享春班裡面發生的事,遠不是那些大白話蛋子所說的那樣驚險,卻比他們說得更血腥。
那晚,小卜晃晃蕩蕩,以一副吊兒郎當的痞子相進入享春班。
金鳳凰身穿大紅色花旗袍,滿頭波浪花捲兒,臉抹得比吊死鬼還白,嘴唇子塗得跟吃了孩子似的,身上也不知道噴了多少斤法國香水,不但嗆鼻子,還辣眼珠子。
見了小卜,她就那麼大咧咧地坐著,“咯嘣咯嘣”磕著瓜子兒,連站起身打個招呼的面子都不給小卜。
小卜張口管她叫姐。
“姐呀,你可越來越浪了嘿。”
“少你媽廢話!我問你,你搶了我的人,還傷了我的人,這筆賬你惦著怎麼算吧?!”
金鳳凰將瓜子皮兒丟在小卜的鞋面上,誠心要叫小卜難堪。
小卜不怒不惱,嬉皮笑臉,大喇喇地往旁邊一張椅子上一坐,翹起二郎腿,抖著腳尖兒,很是一副沒教養的嘚瑟姿態。
混星子就這德性,站無站相,坐無坐相,時常故意出洋相,為得是有別於正經人。
“說呀!”金鳳凰不耐煩,“這筆賬你惦著怎麼算吧?!”
“你問我怎麼算賬呀……”小卜咧著嘴,裝傻充愣,“那就……那就給我一千元,咱這筆賬就算兩清了。”
“你說嘛?!”金鳳凰惡狠狠地瞪著小卜,“你是傻了還是瘋了,你搶了我的人,傷了我的人,你還有臉跟我要錢,還要一千?我呸!你小子可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呀。張小卜,我知道你小子是稜子,可你也得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也得打聽打聽我金鳳凰是什麼樣的人!”
“這是享春班呀,老爺們兒最愛來的地方。”小卜依舊裝傻充愣,說話誠心流口水,歪嘴斜眼,好傻好傻。“你是有著一撮金毛的金鳳凰,對吧?咦!你真有金毛呀,讓我看看行不?”
“好小子,你真是活膩歪呀!”
滿地碎瓷,金鳳凰摔杯為號,呼啦啦衝出來一大幫子惡漢,無不是橫眉立目、殺氣騰騰。
沒等動手,金鳳凰先發話:“弄到外面把他給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