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寶不會是犯了什麼病了吧?
怎麼好好的會吐血呢?
肺癆?
中毒?
總不會是剛剛趙金亭拍他那一下,他就……
於天任立時跟掉進冰窟窿裡似的,從頭涼到腳,牙關不由自主地打顫。
天爺!趙金亭不是人,是鬼!他那雙手不是人手,分明就是鬼爪子!
趙金亭的臉上並無絲毫怒色,依舊是眯縫著眼皮,笑眯眯的模樣,語氣和善地對抖若篩糠,表情痛苦的陳大寶說:“都這個時候了,就別在我這兒待著了,早點回家睡覺去吧。”
陳大寶想爬起來卻根本爬不起來,趙金亭伸出一隻手,託著他的下巴,輕輕一挑,陳大寶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
“去吧,回家去吧。”趙金亭微笑著說。
陳大寶哆哆嗦嗦轉過身,踉踉蹌蹌地朝外走,要邁過門檻時,卻怎麼也抬不起腳來。
“天任,過去幫幫他。”
於天任也已經慌作一團,卻還是遵從趙金亭的吩咐,幫著陳大寶跨過了門檻,並將其送到院門外,目送他步履蹣跚地走出一段之後,這才惶惶不安地回到廳中,垂手立在趙金亭的面前,臉都不敢抬,像個犯了莫大錯誤,等著挨罰的小孩子。
“不用害怕,大寶這小子缺管教,我不教訓教訓他,他就越發不知道天高地厚。”
“師父,我知錯了。”於天任雙膝跪地,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起來起來。”趙金亭立座起身,用雙手將於天任攙扶起來。
於天任很清楚,趙金亭剛剛是在殺雞儆猴,陳大寶是“雞”,他是“猴”。
倘趙金亭發火,拿棍子打陳大寶一頓,這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趙金亭自始至終都以一副慈悲老人的模樣示人,只輕輕一拍,就能叫人如被中了劇毒一般,痛不欲生。
這種“笑面虎”才是最令人感到害怕的,因為你永遠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對你下手。難怪陳大寶那麼怕他,是因為有了心理陰影,落下了心病。
“能喝酒嗎?”趙金亭笑呵呵地問於天任。
“多少能喝點,喝不多,一二兩的量。”
於天任沒說實話,其實他最少也有一斤的量。就因為害怕酒後失言,所以才說自己只有一二兩的量。
趙金亭一笑,明顯知道於天任是在撒謊。
“我有好一陣子沒沾酒了,你要不困,就陪我喝點兒。今晚上就先住在我這兒吧,明天我找人換鎖之後,你再過去住。”
於天任哪敢不聽話,趕緊幫著師父忙活。
他自這一刻起,必須要小心翼翼做人,他怕他也會像陳大寶那樣挨趙金亭的鬼爪。
一瓶酒,一盤花生米,一碟八寶菜,四個鹹鴨蛋,兩個酒盅,這就算齊活了。
趙金亭讓於天任坐,於天任不敢坐,非要站著。
“坐吧,也沒有外人,就咱爺兒倆。我坐著,你站著,這樣我也彆扭,你也彆扭。坐,坐下吧。”
於天任只好坐下,卻僅是半個屁股挨在座位上,另一半懸空在座位外。
他給趙金亭倒酒,再給自己倒酒,倒得格外小心,不敢灑出一滴。
然後,雙手端著酒盅起身,“徒弟敬您老人家。”
“這孩子,不用這麼拘束,坐下來喝。”
於天任只好又坐下,趙金亭這才端起酒盅,喝下徒弟敬給自己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