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張靜禪”,朝她伸出一隻手。
李微意的目光中已盛滿憐惜,把手放到他的掌心,坐下說:“我剛聽老丁說了……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都已經走到了今天這一步,老天有眼,叔叔阿姨一定沒事。”
男人的眼神空落落的,握緊她的手,點了點頭。
“我很愧疚……”他的嗓音也沙啞得不像話,“如果我昨晚睡得警醒些,早點聽到動靜,說不定爸媽就沒事……”
李微意帶著哭腔說:“這怎麼能怪你呢?你是人,不是神,警察都沒察覺。只是我想不通,都到這時候了,他們為什麼冒被警察抓住的風險,跑來毒殺叔叔阿姨?圖什麼呀?”
他弓著背,單手搭在大腿上,抬起臉,眼神如寒冰:“是恨。我也看了監控片段,那個人……身影不像許異,像張鳳鳴。他是我父親親二哥,性格暴烈心胸狹窄,現在落到通緝犯的地步,最恨的人應該就是我爸,他想同歸於盡。”
李微意恍然。
這時不遠處的丁沉墨喊了聲:“張靜禪。”身旁男人起身走過去,兩人低聲交談。
李微意一瞬不瞬地望著這個“張靜禪”。他完全就是她熟知的模樣,身材挺拔,氣勢利落。當他站立時,有時會把單手揣進褲兜。他坐下時會微微弓著背。他極少流露“許異式”的溫和斯文,眸色沉斂,眼神堅定。
一舉一動,都很相似。
但也不是完全一模一樣。李微意到現在才明白,為什麼自己從早上到現在,一直心神不寧。那些細節,漫不經心,如不細想,誰能察覺?
他對父母十分溫和體貼,李微意幾次看到他摟著肩安撫哭泣的吳馨慧。可曾經的張靜禪,哪怕心中對母親又敬又愛,也極少流露表達,更多的是沉默。這就是為什麼李微意當時看到這副畫面,心裡感覺不對勁。
他第一次稱呼張墨耘為“您”,但很快改口為“你”。張靜禪一身反骨,什麼時候對父親這麼客氣?對於父親這次拖延提交證據,他一見面就該冷嘲熱諷才對。
他對黎允墨說“你父親”,可李微意叫黎叔還是跟著他的。
當李微意提到在2022年許異的密室弄到錄音筆時,他異常沉默。
……
她大清早接到那個陌生來電,只覺得號碼眼熟,現在回想,似乎很像許異的手機號。
可是現在,她的手機莫名其妙不見了。
保鏢不讓她出門,她家那邊也是他打的招呼。除了他之外,還有人知道,她住在那套房子裡嗎?
今晚如果不是她假裝腹痛,向姐姐傳遞訊息,那麼外頭髮生的一切事,她是不是都無從知曉?包括張墨耘夫妻的遇害?
……
可是,如果他是許異,為什麼要做這些事?說不通。
他一大早,就把證據交給了警察,給己方三人定罪,自己也岌岌可危;他還提醒黎允墨立刻回家,挽救父親的生命;他甚至還讓她去開導母親吳馨慧,避免了母親的照片流露和夫妻隔閡……
上輩子,這些悲劇,許異都是始作俑者。現在這些應對,都是真正的張靜禪想做的事,許異為什麼要做?還做得如此圓滿?
哪怕現在被全城追捕的“許異”,其實是張靜禪。三天之後,他們也會換回來。他圖什麼?圖加速把自己送進監獄嗎?
正常來說,他不應該伺機毀掉證據,看著黎金雄這一大助力死掉嗎?
除非……他們換不回來了。
李微意心裡突然像塞滿雪花那麼寒冷,來不及往下想,“張靜禪”已走了回來。
“在想什麼?”他揉揉她的腦袋,“一直呆望著我。”
李微意低下頭,說:“擔心你。”
“我沒事。”他說,“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