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漠沉吟片刻,終於道:“他的話,不無道理。”
裴英侯微笑道:“大人能這樣說,便是有見識之人。”隨即誠摯道:“世家子弟之中,像大人這樣的英才俊傑,並不多見。”
“裴主事過獎了。”
“並無過獎。”裴英侯緩緩道:“大人當初翻越黎谷山脈,便引起了殿下的注意,而且蘇指揮使亦曾對殿下多次提起大人,說大人是個極講義氣之人。”
韓漠知道他所說的是蘇雨亭,聞言不由為之黯然。
裴英侯看到韓漠神色,苦笑道:“蘇指揮使只怕已經……哎,他亦是我大燕青年英傑!”
“所以太子才要拉攏我?”韓漠終於問道。
裴英侯苦笑道:“其實我曾勸說過他,蘇指揮使只有一個。殿下能夠拉攏蘇指揮使,卻未必能夠拉攏你。而且一旦拉攏你失敗,讓你有所防備,只怕要壞了大事。但是殿下曾經將蘇指揮使拉攏進來,便以為也能將你拉過來……他終究是太過自信,也太過年輕。”
韓漠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裴英侯。
“聖上老成持重,忍辱負重,登基十年,未曾與你們世家撕開臉面。”裴英侯緩緩道:“但是殿下卻是等不得了。他修練武功,走火入魔,內臟受損,已是活不了多久,而他最後的願望,就是拼死一搏,將你們世家一舉剿滅。這個計劃,策劃了很久,但是終究是功虧一簣……!”他看著韓漠,身體有些顫抖,聲音也有些發抖:“殿下如今……!”
“他死了!”韓漠很平靜道,見裴英侯變色,加了一句:“卻不是我殺死!”
他只是將他捆綁在樹上,雖然伯仁雖非他殺卻因他而死,但是終究不是他親自動手。
裴英侯臉上肌肉扭曲,閉上眼睛,半晌才睜開眼睛,端起桌上的酒杯,顫巍巍站起,面向西北,跪倒在地,將杯中酒灑在地上,隨即恭恭敬敬叩了三個響頭。
韓漠只是靜靜地看著,不發一言。
等裴英侯重新回到座中,韓漠才重新為他杯中斟滿酒,再次舉杯道:“這第二杯酒,敬裴主事這麼多年來為西花廳所作的一切。西花廳即便是最低谷之時,裴主事卻依然堅守,沒有離開,這份忠貞,韓漠欽佩!”
兩人又都飲盡杯中酒,重新斟上。
“狼冰是西花廳的獨門毒藥。”韓漠緩緩道:“許多年前就已經禁止使用,配毒的方法,則是被封存在起來,西花廳上下,只有你一人知道。”
“不錯,狼冰的藥方是我洩露出去。”裴英侯平靜道:“殿下行事,總要一批死士,但是我們的錢財,不足以養一批高手刺客,只能想出這種法子。”
“太子已死,蘇雨亭已死,這件事情,也該有個結束。”韓漠舉杯道:“如果我猜的不錯,你們暗中訓練的那批殺手,必然有很多的訓練地點,而且極為隱秘。這一杯酒,韓漠敬你為西花廳做最後一件事情!”
裴英侯並沒有立刻端杯。
“裴主事該知道,殿下訓練那批殺手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實施這次計劃。”韓漠凝視著裴英侯:“但是如今此事已了,那批殺手就沒有繼續存下來的必要。那是一群隱患,失去了控制,失去了目標,他們就是一群野獸,裴主事應該不想看到那樣的局面吧?”
裴英侯沉默許久,忽然問道:“韓漠,若是有那麼一天,有人意圖謀反,你是否會帶著西花廳的弟兄們全力保護聖上?”
韓漠淡淡道:“了卻君王天下事,哪管身前身後名!”
這一句話,本是後來辛棄疾的詩作,本是“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身前身後名。”只是韓漠卻略作修改。
裴英侯皺起眉頭,隨即長笑道:“不錯,身後之事,又何必操心。”他忽地拿起桌上的筷子,敲打著桌面,吟唱道:“對酒當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