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個時候的柳久期特別喜歡去江月家蹭飯,反正就在一個小區,抬腳就到了,柳久期“蹭飯”、“找稀粥哥哥拼樂高”、“和稀粥哥哥一起做作業”……這類的行為從小到大,雙方家長都再熟悉不過。
柳久期總覺得,家裡的陳西洲和學校的陳西洲,是不一樣的。學校的陳西洲更冷靜安然,他讀書、運動、玩樂器,雖然身邊總是有一群人,卻讓她覺得有距離感。家裡的陳西洲是不一樣的,他喜歡光著腳在地板上走來走去,喜歡把餅乾泡在牛奶裡慢慢吃,喜歡歪在床頭上看書,相對於數學,其實他更喜歡歷史……那些帶著個人色彩的小細節,把陳西洲這個人拼湊起來,顯得更加真實。
那個時候柳久期已經有一張認知度很高的臉,那些反覆播放的廣告讓柳久期成為校園這個圈子裡當之無愧的名人。以及,毫無懸念的將她的社交圈分成兩半。一類是疏離她的,電視上的臉變成身邊的同學,他們毫無意外地感覺到距離感,無法同她正常地聊天相處,另一類是趨向她的,她的可愛,她的名氣,她的衣服,她的鞋子,她閃閃發光的眼神,他們如同追逐光明的飛蛾,不自覺地靠近她。
柳久期幾乎從三歲開始就在白若安的訓練下,學會如何進行公眾形象管理,她的明朗和親和,不僅僅是本性天然,還有後天的訓練。但是,她也是個人啊,沒有人能永遠快樂,也沒有人能沒有任何負面情緒。
哭,也要忍著回家哭,這是柳久期受到的訓練。柳久期在任何人面前都需要牢記自己的形象,而在陳西洲身邊,她會變得特別放鬆,無需強撐她的明朗。
那些小到不能再小的委屈,陳西洲從來不會嘲笑她。
比如,一個腦殘粉頂十個腦殘黑,她卻要替自己所有的粉和黑埋單。
再比如,她覺得自己不同,卻不知道怎麼才能變成人群中相同的那個人。
“人類繁衍的本能是趨同的,因為在殘酷的進化中,不生活在群體中的人類都難逃被野獸抓捕的悲慘命運,一旦人類意識到自己在人群中被割離了,本能會驅動人類回到群體當中。然而作為一個公眾人物,這種人類的本能特權被剝奪了,這才是你失去安全感的本質原因。”陳西洲把所有理由都向她解釋一番之後,淡定地告訴柳久期:“沒關係,我就在這裡,你家和我家,你永遠能融進去。你的群體可能比別人小點兒,但是總是有的。”
那麼簡單一句話,懵懂的柳久期一夜長大。懂事之前,情動以後,長不過一天。
從此,柳久期開始追逐他的步伐。從初中,高中到大學,那個時候她高二,陳西洲第一次離她那麼遠,再也不能在同一個學校裡遇見,早晨不能坐同一輛車,晚上不能接著蹭飯的名義看他的側臉。
柳久期曾經離他那麼近,所以現在感覺那麼遙遠。
柳久期暗暗打定主意,無論如何要考到c市去,離他近一點,也許在合適的時機,這份暗戀能夠變成明戀。一切正如她計劃的那樣,挑準了陳西洲學校隔壁的c大,然後拿下藝考的第一名,最後,橫在她面前的只剩數學。
更好碰上陳西洲寒假回家住,柳達親自去請江月,讓當年的奧數天才陳西洲給柳久期補數學,此時的柳久期已經不復當年懵懂,為了這小小的相處,雀躍不已。哪怕只是他給她講數學,那些數字聽起來都特別有“稀粥哥哥”的味道。
陳西洲說話冷清,聲音清越,如同珠落玉盤。柳久期常常聽他講數學題就發呆,聲音太好聽,讓她忍不住沉迷。
連老好人柳達都一團困惑:“這數學怎麼越補越差。”搖頭晃腦對數學廢柴柳久期不再抱以期望,殊不知這是因為迷妹柳久期,一團心思都不在學習數學上。
直到某一次陳西洲用鉛筆敲了敲她的頭:“再不好好學,大學藝考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