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你們之間那些恩怨,這樣的事情,是不是比仇恨更令人痛苦呢?是不是?一定是的罷!”
師映川說著,抬手蓋住額頭,喉嚨裡突如其來地發出兩下不知是笑還是別的意味的聲音,嘴角的笑紋擴大到整個面部……是啊,有什麼比仇人遺忘了所有過往而更令人痛苦的呢?
久久無人應聲,師映川睜著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天空,眸色幽暗,神思茫然,周圍安安靜靜的,但並非沒有任何聲息,總有不甘寂寞的蟲子在草叢裡肆無忌憚地叫著,忽然間,師映川哈哈一笑,道:“看來我說的是呢,那簡直就像是一拳打進了棉花堆裡一樣,讓人全是空落落的感覺,難受極了,對不對?”寧天諭冷冷道:“……這種事不會發生,他必然會清醒過來。”師映川一笑,不知道為什麼就忽然沒了繼續跟寧天諭說話的興致,於是他就沒有再說什麼,只那麼仰面躺在草地上,發著呆出著神,彼時夏日浮躁的夜風吹來,夜色在靜謐中緩緩流動,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從不知道什麼角落緩緩爬上來,令師映川感到寒冷和孤獨,他不願去思考,索性翻了個身,慢慢地睡了過去,因為也許有的時候,清醒並不是那麼令人愉快的。
等到天邊出現第一道明光時,師映川醒了過來,他隨便弄了些野果吃了,便和傀儡再次下水尋找品質上乘的渡元貝,卻說他在這裡神不知鬼不覺地採集渡元珠,凝實劍元,而另一邊,千醉雪的生活還是與往常一樣平靜,除了大部分時間用來修行之外,他很少會在其他地方露面,不過這一日有些不同,千醉雪來到萬花宮,這裡萬千花卉綿連如海,花海千重,燦若雲錦,果然不負‘萬花’之名,令人歎為觀止,這裡規矩倒還不算很重,一時千醉雪很順利地進到裡面,見師父厲東皇與沈太滄兩人都在,相對而坐,陪侍著上首的劍宗傅仙蹟,三人說著話,千醉雪上前見禮,傅仙蹟一手端著茶,微微一笑,示意他坐下,千醉雪落座,聽著三人說些宗門內之事,漸漸的也聊些閒話,末了,傅仙蹟忽然感慨道:“今日早間攬鏡自照,才驀然驚覺年紀已老,想我當年入宗之日情景尚且歷歷在目,如今一轉眼,已是數十年過去了。”
厲東皇道:“師尊何出此言,師尊相貌尚且與年輕人一般,何來年老之說?”這裡沒有外人,厲東皇這才私下裡以‘師尊’相稱,在正式場合的時候,卻是隻稱宗主,傅仙蹟笑道:“你又何必寬我的心,這皮囊雖還看似青春模樣,但你看看我這眼睛,可是年輕人該有的樣子?”厲東皇聞言,便不說話了,的確,傅仙蹟雖然容貌不老,但只看那雙眼,雖然明亮不見絲毫渾濁,但有心人卻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個歷經數十年滄桑之人才會有的眼神,傅仙蹟又道:“也不知何時天人五衰就會臨近……”一旁沈太滄開口道:“宗主尚且不到百歲,壽元悠久,又何出此言?”這時一直靜靜坐著喝茶的千醉雪卻放下杯子,起身行了一禮,這才說道:“……師祖多年前就已是大宗師之身,當世邁入顛峰階級的大修行者,難道還沒有勘破生死?”
這話是非常無禮的,若是放在別的門派,對師祖這樣說話,輕則受懲,重則直接打死也罷了,但在座幾人都知道千醉雪的秉性,他說這話決沒有不敬的意思,只是在認真請教,因此無人露出異色,傅仙蹟微微一哂,看了千醉雪一眼,沒有即刻回答,而是頓了一會兒,方不覺微笑著緩緩說道:“傻孩子,修行的本質是什麼?其實修的就是時間!活的越久,往往力量就越強大,然而活的時間越長,也就越怕死,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只有不知道生之可貴者,才會輕言死亡,所以對於宗師而言,永生才是最大的追求,死亡就是最大的恐怖。”
傅仙蹟話說到這裡,卻不再說下去,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眼中意味難測,徐徐道:“寧天諭當年已入五氣朝元之境,即將突破,如此一來,或許就會是傳說中的不死不滅之身,若非後來的變故,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