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沒瞧著,譬如這桃花,好看的人……”
她一時不知說誰,只一頓,道:“譬如我。”
說完這句,她先紅了臉,又想太孫殿下根本看不清人,繼續厚著臉皮說:“我可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大美人。”
司照定定望著她,眼中的眸光異常明亮。
原本是看不到的。
喚醒天書需祭出靈力,從陶壎奏出的曲,本是他賴以生存的根本。於是自撫壎那刻起,生命就不可抑止的流出軀殼,咫尺之外什麼也看不見了,也聽不見了。
當痛覺似乎放大許多倍,神智依舊清明,生平無數事從腦海裡一晃而過,歲月如風,林下忽暮,千秋明月皆似過客,他如同被縮成的一粒塵埃,找不到一處來安放己心。
他的天空像是拉上了一條灰白的幔帳,除了隱現的銘文,什麼也不剩。
直到一道弧光隕落,天地坍塌,模糊的視線逐漸變得明晰。
抬眼間,一個少女從古靈椿上一躍而下,滿身桃衫濃郁,一顧人間驚鴻。
那一抹明豔,為她身畔翩飛的花葉綴了點點瑰色,將她身後的日出上劃出了光亮,就連簌簌碎金都成了陪襯。
這一剎那,司照的眼裡有了色彩。
奈何他才啟天書,實是開口都艱難無比,好容易攢了點氣息,但聽她嘆著笑了聲:“應是無緣再見了,就祝殿下今後……多遇好人吧。”
不等他叫住她,她已奔走遠去,只留下一抹淺影。
晨霧嫋嫋,清風拂面。
大概是因為天亮了,下山的路不像上山那般陰森可怖。
柳扶微卻無心欣賞一派雅趣。趁亂逃離是出於本能,真邁出知愚齋難免心生茫然——就算走出天門,毀了天書的她又該何去何從呢?
祁王不會放過她的,鬱濃也不會,她也沒有插翅而逃的神功,就算再給她碰一回狗屎運溜走又怎樣?
只剩下十七日壽期。
餓了,累了,腳也酸死了。
要不……不走了?
說來也奇,她渾渾噩噩著往前,才起了這個念頭,便見山路前出現了一個分叉口,一條是迴天門的路,另一條小徑蜿蜒而下,不知去往何處。
揣著這副“無可無不可”的心境,自不忌諱再捅多幾個窟窿,她踏向小徑,不過百來階,就看到一方河畔,半青半藍,天光倒映其上,像灑了一抹金光。
岸邊停著一條漁船,船頭有個偏瘦的人影,著一身灰色僧袍,低著頭不知搗騰什麼。
莫非又是哪個倒黴的皇子皇孫於此修行?
柳扶微踟躕著踱上前:“那個,請問……”
來人聽到人聲,倏地轉身,先是“咦”了一聲,隨即雙手合十,誦了聲:“阿彌陀佛,老衲十多年沒見過活生生的人了。”
她方始看清,這人也是一名老和尚,不僅穿得衣袍和神廟的和尚不同,臉上皺紋比司照的師父七葉還要多不少。
“這裡不是神廟麼?難道神廟的高僧不來此處?”
老和尚搖了搖頭,說了句挺玄乎的話:“他們走不到此處。”
“?”
老和尚眼睛極小,再一眯眼,簡直看不清他的眼珠子,“施主不知此舟名為‘渡厄’?”
“渡厄?”
乍一聽是有點耳熟。她想起從太孫殿下處順來的那本佛經,即掏出來翻了翻,果然有頁“渡厄”的釋義……跳過大段大段的佛法,她勉強看懂眼前這條娑婆河類似話本里的“黃泉路”,區別在於黃泉路還記著這一縷幽魂的因果,娑婆河卻有滅締、斷絕之意,簡而言之就是——舊賬兩清,再給你做個人的機會。
司照曾說,上罪業道的人成了鬼也要受無盡折磨。當時她只覺得奇怪,罪人們